他当然恨不能把这十八名学员尽数收下,以缓解已让自己不堪其负的巨大经济压力。再者说,心理医生还建议,为有利于苏星儿的心理恢复,胡安应当与苏星儿“生活在一起”,至少在治疗期间,能够与她“生活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则需要另外租房,这又将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但自己的心理问题尚未解决,假如召来了十四名学员,自己表现失常,发挥不出来,不但影响当下,还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以后就没法再招人了。而一旦他目前仅有的挣钱手段被砸了牌子,那么未来苏星儿的前景如何就不好说了。胡安绝对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拿着两个培训班的报名单苦苦发呆,一心想着如何能从中文班中将五人转到武术班。
再仔细观察报名学员的身份和背景,他发现这几乎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报中文班的都是成年人,报武术班的都是少年。
妈妈又在催他快点订机票,好赶回去过春节,并且见一下据说是妈妈在国内时的工作单位的前同事。
对于见他们,胡安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妈妈也是好意,甚至有一片苦心在其中,那就是,妈妈希望他未来的工作能够与中国有关,这既是基于胡安事业发展空间的选择,也是妈妈对祖国的一种情结。
只是,无论妈妈有多好的想法,目前对于胡安来说都顾不上了,他当下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苏星儿。
妈妈五次三番询问他的航班,他推托不过,只好打个马虎眼,学校安排了重要课程,自己把机票钱都花在订课上了,而课程已经开始,没时间回去了。
赵素欣失望之余,又给胡安打去一笔路费。显然,她相信了他的“鬼话”,同时仍寄希望他能够回来。
那天上午的联欢“晚”会,尤其是那个小品《高铁神医》,触到了赵素欣的内心深处。
当年出于自尊而产生的冲动之举,使自己的人生走向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的变化。她时常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正是由于她的出走,才导致了之后“高铁神医”的产生呢?
究竟是不是这样,她并不知道。
当时,她被尹誓国对她的态度深深刺伤了。
没有打,没有骂,有的只是冷漠,以及偶尔刻意表现出来的那种关心。
敏感的赵素欣无法接受这个,她更不能想像,假如未来婚姻当中,尹誓国依然是这样的态度,那她如何能够面对那漫长的厮守?那是痛苦和折磨,而非幸福与快乐。
于是,她不辞而别。
她买的火车票是到北京的,但到了北京怎么办,她心里是完全没数的,到了北京在哪里落脚,她也没有一点概念。
不,她还是有一点概念的,那就是,她知道北京的一个地址,交通大学出版社印刷厂。
那是她在厂办做机要秘书时,见那几位负责写材料的调研秘书桌上,时常有落款为交大出版社的专业书。
那几位秘书说起母校交大来,如数家珍,让赵素欣有了个初步概念。
后来,因为有本专业书装订出错,一位秘书请赵素欣帮忙把书寄回交大出版社印刷厂,她就牢牢记住了那个远在北京,冥冥之中还将与她有密切关联的地方。
在踏上北京的土地那一刻之前,赵素欣对北京的概念,仅有三样,天安门,***,印刷厂。
走进北京,她能去找的,只能是那家印刷厂。
当然,在她乘坐公交车前往印刷厂的路上,她在车上看到了天安门,也看到了***的画像。
像绝大多数头一次到北京的全国人民一样,在公交车路过天安门的时候,她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而当她到了印刷厂门口时,则产生了另一种更为奇特的感觉:这个地方她来过。
实际上,她是头一次到北京,当然也只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印刷厂。
那么,是不是当初几位秘书在谈论母校时提到过这里,才使得赵素欣产生了那种感觉呢?
她想了想,不是的。秘书们谈到过主楼,谈到过主楼前那个湖,谈到过图书馆,谈到过运动场,唯独没谈过这个印刷厂。
赵素欣知道印刷厂的唯一渊源,就在于通过邮局给它寄过印错的书,并收到了同一地址发回的装订正常的书。仅此而已。
将来,赵素欣会对这里很熟,但那毕竟是将来。
但她见到印刷厂的头一眼,竟会有早已相识的感觉,着实令人费解。
这还不是头一次哩,类似的感觉,赵素欣还将会遇到。
呆呆地站在印刷厂门口,赵素欣不知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打问:“同志,请问您在这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