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魏忠贤阉党在朝廷上的声势,朱由检成为监国殿下之后,想过会有官员前来投他麾下,只是没想到,来的第一个官员,居然是内阁排名最末的阁老李国普。
李国普是三朝老臣,之所以能在阉党控制下的内阁能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爱管事儿。
不参与朝廷各党争斗,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
朝中如今仅剩的、还能保持中立的官员,为了自保,大部分都以他为首。
不斗争,不贪权,不管事,明哲保身,但是会将安排给自己的活儿干好,要说他们实干吧,有些勉强,你不安排给他们具体事务,他们就什么都不管,没什么主动性。
要说他们佛系吧,也不合适,在东林和阉党争斗地如火如荼之时,都几乎没有受到重大打击,李国普还能廷推入阁,充分证明了他们内心还是渴望向上的。
只是,可能,谋身多于谋国。
朱由检喜形于色,亲自扶着李国普进了书房,千金买马骨的典故,他耳熟能详,还是第一次用于实践。
李国普深夜前来,是真投奔,还是假投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一个姿态。
最起码,他会给朝廷中正在观望、或者正在蛰伏的反阉党官员一个清晰的信号,监国殿下是有大志的。
“阁老深夜前来探望,我不胜荣幸,还请阁老受我一礼!”
朱由检扶着李国普坐下之后,二话不说,不顾监国殿下的礼仪,抢先躬下身子行礼,礼多人不怪,一个空头监国的脸面,还能比里子重要?
李国普本来寒暄的言笑晏晏,此时也慌张起来,赶忙站起让过,身子弯的更低:“监国殿下不可,臣受不起如此大礼,有失朝廷体面。臣愧不敢当。”
朱由检哈哈哈哈大笑,将人扶起,微微使劲按到椅子上,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开口说道:
“阁老,我还年少,什么都不懂。咱开门见山?”
李国普心里都有些后悔今晚前来王府试探监国心意了,这明显被误认为投奔,万一监国殿下对他抢先行大礼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再老成持重,明哲保身,也得掉层皮。
殿下还自称什么都不懂,这心眼儿多的跟筛子似的。
什么都不懂,能干出这赶鸭子上架的事儿?
罢了罢了,投奔就投奔吧,反正我不斗争,不贪权,不管事儿。
当下将原先的盘算抛弃掉,重新组织了语言和说法:
“回监国殿下,臣愧对殿下。内阁派人送奏本一事,臣无能为力,还请殿下见谅。
殿下英明神武,聪慧过人,臣听说殿下在找举子帮忙整理奏本,特地前来,想要推荐一二。
臣愚笨,入仕多年,同道者寥寥,不能为殿下分忧,臣有罪。”
姿态越说越低,仿佛朱由检要是再对他耍小心思,不信任他,就是天大的侮辱一样。
朱由检喜形于色,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好事,好事,好事啊。
不管是什么人,进了王府,还不是他说了算。
纵然有些才能一般、脾气又臭屁的人,他也能摆得平。
毕竟,他现在是王府的主人、最大的领导嘛,又不是前世处处被人指挥的社畜。
“阁老,您也太客气,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阁老清风霁月,肚里能撑船。阁老的人,我用着欢喜。”
李国普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都散开了,再次给推荐的人打了个预防针:
“殿下,臣是江西奉新人,有同乡后进举子两人,推荐给殿下。
他们是同胞兄弟,才能出众。从小就有过目不忘之才,万历四十三年中举,分别是第三名和第六名,只是运气不佳,连续四次参加会试,尽皆落榜。
如今在京蹉跎数年,替人教书为生,臣不忍英才报效无门,这才厚颜前来。
还望殿下见谅。”
朱由检听了这么一番话,对科考的残酷感受更加直观,十二年都考不上,放后世,心里压力得多大。
“既然有阁老作保,我这就写个帖子,明日让他们持帖子,直接来王府就是。”
朱由检起身走到桌旁,取出一张王府专用的名帖放在桌案,持笔蘸墨,转头问李国普:
“他们叫什么?”
“回殿下,宋应升,宋应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