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付之行动,却听见徐妙音唤他们进内室。
半晌,玉秋扶着徐妙音从净室出来。
只见徐妙音脸色苍白,额头因小腹传来的绞痛沁出了冷汗。
将人扶躺在床上,玉秋又不得不感叹道,居然让那丫头猜对了!
不过,玉春只猜对了一半。
徐妙音躺在床上接过玉秋递过来的手炉,放在小腹处暖着,霎时便感觉暖意从小腹处扩散开,让身体舒服了不少,只是却没办法驱散她心里渐渐升起的不安。
宋叔传话来说,竟还没有找到可以授课的女先生,这让她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盛,烦闷便油然而生。
要是实在找不到,那男的也行吧,但是直到现在宋叔那边仍是一点信息都没传来。
那就更奇怪了……
小腹传来的疼痛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颦着眉,等着这一波的疼痛过去。
从来她小日子的时候不会疼痛的,怎么这次会这么痛?
玉秋见她疼的冷汗直冒,便频频望着内室门口,怎么玉春去了那么久?
没过多久,便见玉春拿着食盒走了进来。
玉春来到床边,将食盒放在床边的高几上,从中拿出了一盅红糖姜水其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瞬间,这股味道就充斥在鼻尖。
玉春见她皱眉,便笑着说道:“姑娘不用担心,这是红糖熬制的,不苦。”
说完,便用汤匙喂她喝了一口,见她不抵触,就又喂了一勺,不一会儿整盅汤水也喝完了。
这红糖姜水确有效果,徐妙音不再感觉小腹冰凉,全身也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便是一阵困意,她便躺下睡了过去。
方书怀正在书房处理玉京传来的奏书,宋叔在这时来了书房。
一脸为难的表情,夫人要找的人找不到,他只能来跟主子讨主意。
便犹豫着开了口,“主子,夫人让找的六艺先生……这个,影队里没人擅长这些,您看这个事……”
方书怀早就有了人选,便头也没抬的道:“我会安排,你去回夫人吧。”
闻言,宋叔又大着胆子问了句,“不知什么时候能来,夫人一直在催促属下。”
说完偷眼看向上首的人,正好见主子瞟了自己一眼。
方书怀那无情无绪的一眼,宋叔只感觉心里一怵,便赶忙又垂下眼去。
“就说这两天便可安排。”
宋叔忙应着是,出了书房,便擦了擦额头看不见的汗。
主子的威压渐盛啊!
“宋叔,你怎么了?”秦战本是来书房回禀事情,却见宋叔边走边擦着额头。
宋叔闻声抬头看是秦战,小声道:“被主子吓的。”
见他掩嘴咳了咳,以为他在憋笑,这小子想笑就笑,掩什么嘴,正想数落他两句,却见他抱拳口里叫着主子。
宋叔突地后背一凉,只见方书怀从他二人身旁走过,风还卷起了他一片衣角,向大门方向而去。
秦战看了宋叔一眼,便转身跟了上去。
宋叔咬咬牙,这小子忒不地道了,也不提醒他一声。
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入了夜的扬州城越发显得风月无边,特别是瘦西湖一带,青楼楚馆林立,沿水而建,若来了兴致,便可坐上画舫听着小曲,既能消遣还多了几分雅致。
而此时,陈凤翎正包了一艘画舫,躺在小间的躺椅上,手里拿了壶酒,翘着二郎腿,闭着眼,轻声哼吟着歌姬的弹唱,享受着窗外的夜风带来阵阵的清凉之意。
“咚”的一声,画舫停靠在了湖边,方书怀带着秦战上了船。
陈凤翎正悠哉地哼着曲儿,却骤然间没听到声音,睁眼一看,见方书怀正坐在自己的对面,淡漠地看着自己。
秦战则将歌女请了出去,关上了小间的门。
陈凤翎把腿收了收,正襟危坐。
方书怀也没在意他突来的拘谨,轻哼道:“你倒是会享受,倒是配得上你这纨绔的名声。”
陈凤翎尴尬地冲他一笑,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可是有急事?”
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方书怀瞄了一眼茶杯,没碰,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不是急事。”
“过两天你收拾收拾,搬到徐府来住,只是一点,收起你这些放浪形骸。”
陈凤翎闻言,有些惊奇,这人是转性了?
以前每趟来扬州,方书怀都不让他住在徐府,说是不利于徐妙音养病,怎么现在又愿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犹疑地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方书怀见他怀疑般的眼神,便知道他肚子里肯定在腓腹自己,也不和他兜圈子,直说道:“我家夫人要给徐皎月请一个六艺先生,找来找去就你最合适了。”
陈凤翎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又要算计什么,一听说是让他去教授六艺,他便也得意了起来。
陈家百年书香世家,六艺都是基本功,他去教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他一个男的去教一个小娘子,不太合适吧……
“这,让我一个男的去教,不合适吧!”
方书怀暗叹口气,要不是不想再惹得徐妙音生疑,对她的病情恢复无益的人和事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沾惹。
现在只能事事顺着她。
而且她的记忆似乎也快恢复了,他不想她再受任何刺激。
“不过是演戏罢了,你也不必认真,让你去只是为安她的心,似乎她开始怀疑她的这个妹妹是假的。”
虽然那天晚上她没有跟他说,但从她躲避的眼神里,他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样一直骗下去也挺好的,你们之间不再隔着家仇,稀里糊涂地过完一生,对她对你都是一种解脱。”
陈凤翎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慢慢正色道。
方书怀眺望着窗外的瘦西湖,夜色里几盏灯火飘荡在湖面上,靡靡之声也随着夜风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当然有想过!
要是她一直这样该多好,没有家破人亡的痛苦记忆,与他一同享受这盛世江山带来的繁荣绮丽。
但是,他知道,就算是在她疯癫的那三年里她都一直记着家仇,何况是现在了?
他明白她从来不是菟丝花,她一直是乔木。
她要做给自己爱的人遮风挡雨的乔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