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噗通”一声,打断了嬴政的思索。
“陛下!此子危言耸听罢了!”
只见赵高跪倒在地上,言辞恳切,
“国之大事,岂能因其一言废行?!”
赵高就是秦国用法家治国的典型受益者,他身处法家利益集团之中,自然不肯让法家失势。
“卿起来罢!”
嬴政当然看透了赵高所想,
他自然也不愿韩宿所说是真的。
只不过……
嬴政暗叹一声:
“且听他接下来要如何讲罢!”
……
韩宿拿起酒杯解了解渴。
突然脑袋左右看了看,他依稀之间,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紧接着他又看向坐在对面的扶苏。
只见扶苏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位如玉般的贵公子感受到了极大震撼。
他只是想要在儒法之争中,解开儒家死局罢了。
可怎么……怎么……
怎么韩先生就把大秦给说死了啊!!!
他注意到韩宿的眼光,这才伸手也拿起酒杯,润一润嗓子。
“韩先生,这……这不至于吧?”
扶苏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笑,缓解尴尬。
“怎么看,大秦都还在蒸蒸日上啊!”
大秦刚刚一统天下,还在始皇帝的命令下南征北战,还在全国设郡县,实行秦制,怎么看都是国力鼎盛的表现啊!
百万将士戍边,就算是亡国,也不至于二世而亡吧!
韩宿突然沉默了一下,他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不久之前才上演过。
自己这个学生哪里都好,就是不愿接受现实。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是秦人嘛,还是秦人中的贵族阶级。
韩宿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那就让为师来拷打拷打你吧!
“不至于?怎么不至于?”
韩宿指着杯中酒水,示意道:
“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自己想想,倘若你不是大秦贵族,而是一介黔首平民百姓,你会过的如何?”
“赋税繁重,还得参加劳役,耕种一半的粮食都要上交国家。”
“就这,还会因为赶路的时候遇到下大雨误了时期被砍脑袋!”
“是你,你会怎样?”
“而大秦之内全是这样的人!”
“你说,会发生什么?”
扶苏看着杯中荡漾的清酒瞠目结舌。
而这还没完。
韩宿站了起来,然后改变适才豪迈不羁的坐姿,正襟危坐。
他抬头,看向窗外的太阳。
阳光是如此耀眼,却依然感召着夸父们的追随。
韩宿神情肃穆,这是他对接下来要说的这句话,还有历史上因为这句话而牺牲无数的华夏子孙的尊重。
……
此时此刻。
秦国,阳城,一处农田中。
烈日炎炎。
一位身材颇为健壮的青年正用力把锄头锄进地里。
突然,他抬头看了眼太阳,丢下手里的锄头,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他眼色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还在忙着耕作的同乡们,似乎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就这么坐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说道:“苟富贵,无相忘。”
“陈涉,你想什么呢?就咱们?一群被人家雇过来种地的?”
“还富贵呢!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别墨迹了,快干活吧!”
同乡们听到陈涉的话,纷纷笑了起来。
这个叫陈涉的年轻人也不以为意,抬起头来,眯着眼又一次看向太阳,低声叹息了一句:“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燕雀怎么能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这位自比鸿鹄的年轻人并不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将会说出的另一句名言,此时竟提前被一位咸阳狱的囚犯说出来了。
……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