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伱这样的夫君?”
吕雉积攒了这么久的怨气和委屈一股脑儿倾泻而出,她从床上坐起,边哭边骂,“你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在我父兄面前装好人,我兄长一走便原形毕露,把我当奴仆一样使唤,稍有不满便指责怒骂于我……”
“成婚两月余,我尽心尽力做一个好妻子,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做牛做马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你却如此欺辱我?带一群无关的小儿回家让我照顾,连那姘头也要带回来让我伺候?你就欺负我在这无亲无故,欺负我父母兄长不在身边……欺负没人给我做主……”
吕雉再要强,此时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哭起来便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越哭越伤心,“你既如此不喜我,不如休妻放我回去,嫁妆我也不要了,全留给你……”
“呜呜呜……我想回沛县,想回吕家,想阿母……”
另一床上,韩信毫无波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他轻叹口气,掀帘而起,走到柜子里取出一方帕子,来到吕雉床边,隔着帘子递给她,“我……”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干巴巴地说道,“我同曹氏并无男女关系,让你教孩子们识字,是真有用处,现在同你解释不清。”
吕雉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这毫无理由根据的解释,她一把掀开帘子拉住他的手,哭求,“你行行好,休了我,放我回去吧……我想阿母……我夜夜都梦见她,求你了……求你了……”
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韩信心软了。
眼前的女子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吕后,她只是一个远嫁他乡、委屈无助,会哭会想妈妈的小女子。
韩信从没哄过女人,想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日后不使唤你,别哭了!”
吕雉早不相信这厮的鬼话,当初他是如何跟父兄承诺的,如今又是如何对她的?
“求你休了我……休了我……呜呜呜……让我回沛县……我不会跟父兄告状,就说是我不贤惠,不会伺候良人,自请下堂,你让我回去吧……求你了……”
“我说了不会再把你当奴仆使唤,回沛县就别想了。”韩信略显烦躁地打断她的哭诉。
吕雉哭声一顿,放开他的手,沁满泪水的眼中满是绝望,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见她终于不哭了,韩信暗自松了口气,将手中帕子塞给她,转身出去打水。
“洗一洗,早点休息!”
一会儿,韩信端着水进来,往旁边木制三角架上一放,转身回到自己床上躺下。
他睁着双眼,静静听着吕雉的动静,许久之后听她起身洗了脸又回到床上,韩信才缓缓闭上眼,想着日后还是对她好一点,省得又来哭闹着要回娘家。
想着想着,韩信慢慢进入梦乡……
半夜,吕雉从床上爬起来,见韩信睡得很熟,她蹑手蹑脚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两套换洗衣物,一些干粮,验传,还有些许半两钱。
吕雉一一查验清楚东西,把包袱绑在背后,又自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
匕首柄上镶嵌着数颗花生米大小的红蓝宝石,非常华贵漂亮,是吕泽送给吕雉的嫁妆之一。
她握着匕首走到韩信床榻前,轻轻掀开帘帐,皎洁的月光折射在匕首锋利的刀面上,闪着刺眼的光芒。
吕雉目光森冷地盯着韩信的咽喉,原本清纯可人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恶毒,跟当年下令赐死淮阴侯的吕后一模一样。
韩信已经醒过来了,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闭着眼,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敢不敢再杀他一次。
吕雉举着匕首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没能下去手,她收起刀,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却没有去找陪嫁仆人秋和阿山,而是一个人从游徼府后门离开,沿着官道往淮阴渡口跑去。
韩信披衣而起,紧随在她身后,既不抓住她,也不放她离去,二人一跑一追来到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