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偏僻宁静的小山村。村里人勤劳能干,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满足温饱。村庄地处偏僻,很少有人同外界往来。每隔一段时日就有熟悉的货郎用马拉着货,挑着担子进山来,与村庄里的人交换一些深山特产。
是的,特产。这也是为什么村庄如此偏僻,但村里人能生存下来的原因之一。这里产一种特殊的药材。那是一种只在每年的秋末冬初会生长起来的草,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生命力极其顽强,只在深山人迹罕至之处生长。
当地人称这种草为草还丹。
意思是,这种草跟人参果一样,有着延年益寿的强大功效。
草还丹形似野草,但平时都深埋在土里,只在秋末冬初那短暂的十几天会冒出地面,等到冬季第一场雪降下来,地面上的部分就会贴伏在地表,深埋于雪下,难以寻觅。
村里有几个跑山人,每逢这个时节就会冒着危险上山去,只要寻到几株草还丹,那么今年的其他物资就不用犯愁了。
常来的货郎姓吴,靠着草还丹的这条路子,吴货郎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正因此,哪怕进山路途遥远又辛苦,吴货郎也守口如瓶,不肯把这条财路告诉任何人,每年坚持自己进山两趟。
吴货郎正值壮年,正是积攒财富的大好年纪,按常理,他不会把信息告诉外人,除非是自己的子侄。但那一年很奇怪,来换草还丹的是一个宽袍大袖的道人。
现在站在米柚身后的鬼家在那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他母亲的身体不好,尽管家里人偷偷用草还丹帮她调养了身体,但昂贵的药材能治病不能养身,偏僻的山林哪有什么调养身体的好东西,无非是多喝点米汤罢了。
小妇人挣扎着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然而男孩儿天生半边脸颊上有一大块儿青色的胎记不说,连眼睛里也是青灰色的。
“这孩子,怕不是个瞎子吧?”
村里的人窃窃私语。
可孩子的眼睛虽然看似有病症,但却能跟着人和动作来转动,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这才让家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能看见就成,至于脸上的痕迹,无非是以后难找到老婆嘛。”
又过了一年,道人又来换草还丹的时候看见了被叫做阿青的男孩儿。他大喜过望。
“我观这孩子天生根骨不错,可怜脸上有这天生的痕迹,不如入我道门来结个善缘。不过这孩子如今年纪太小了,如果您家里没什么意见,明年此时我来接他。”
对于山里的人来讲,外面的人自然是有大能耐的。阿青的家人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等到下一年,阿青所在的村子没有等到道人来。有山匪不知从何而来,整个村庄血流成河,但躺在襁褓里的阿青却逃过了一劫。
姗姗来迟的道人叹息着,悲天悯人的感慨着,带着阿青和今年的草还丹离开了。
米柚莫名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为什么全村都死了,只有一个不过两三岁的孩童逃过了一劫?要说是不杀幼儿,那为什么其他的孩童并没有幸免于难?
而这个道人,为什么来的这么恰到好处?若是再晚几天,阿青肯定也难以活下来。若是再早几天,他也不会见到这场祸事。
米柚这么困惑着,也这么问出来了。
身后的鬼仙轻轻的笑了,它轻飘飘的说:“后来呀,我才知道,在那个年代,有一些邪异的门派里流传着古老而腐朽的规矩,这规矩,叫做——斩俗缘。”
米柚默然无语。
她听说过斩俗缘这一个说法,但那还是在小说里,从未想过现实里居然也有这种事情。
鬼仙还是那种轻飘飘的,仿佛一切都已经如过往云烟一般淡然的语气:“你没听说过吗,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米柚侧目。
无论是开场的镜头视角还是眼下的话,这位鬼仙未免都太贴近现代人了吧。
“与时俱进啊。”它笑着,拍了拍米柚的肩膀:“专心一些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道人自称叫无涯道人。“吾生而有涯,而学无涯,不亦乐乎。”他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此时阿青已经是个小少年的模样,脸上的胎记依然明显,但依稀能看出青色的胎记下俊秀的轮廓。而没被青色覆盖的另一半脸庞非常清秀,只是那一双青灰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