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也是人,虽然这个事实经常被人们遗忘,从而叫出一些不那么文雅的称呼。
但是的,猎魔人是人,有血有肉,会感到伤心也会感到疲惫,是会犯错的。
此刻的辛德,就在等待着艾斯卡尔即将犯下的错误。
不需要很大的失误,只需要挥出的剑慢一点点,力道轻一点点,些许因疲惫而收缩的肌肉让他挥出的剑锋偏移歪斜,只要能让他在抵抗的间隙空出手来......
阿尔德.原力!
经由奇迹法术强化的阿尔德法印被辛德推出。
集中且猛烈的气流如同一枚炮弹直射了出去,勇往无前的狂暴冲击瞬间弹飞了钢剑,将挥剑袭来的猎魔人壮汉撞入黑暗。
昆恩破裂,长剑脱手,金属与岩石摩擦,叮叮当当地在石板上滑行了一段然后被桌椅卡住。
艾斯卡尔本人则在半空连翻了两个跟头,借助翻滚卸去了加在身上的力道。
他拍了拍衣服沾染的灰尘,然后抓起掉落的钢剑,插回到了背后的剑鞘里。
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猎魔人学徒看清了艾斯卡尔的动作。
他发现艾斯卡尔在被击中后似乎没有再度上前的打算,这个粗壮的汉子抱起胳膊靠在了石柱上,还拿起了一碟花生米,一副坐看好戏的姿态。
这应该就是退场了?
但辛德没有放松警惕。
进门时遭遇了三支箭矢,这意味着在这场遭遇战里,他很可能要面对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敌人,危机尚未解除!
魔力在手印与护符的引导下汇聚在掌心,随着辛德轻轻推出,耀眼的金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凯尔莫罕古旧的城堡大厅。
可以看出这场惊喜派对的准备做得非常充分。
原本摆放在大厅里的长桌椅子,还有那些空置的书架、酒架,全部被搬离清空,为这场突然袭击预留了足够的场地。
当然,现在不是佩服他们行动力的时候,辛德需要利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尽可能地获取足够多的信息,为自己找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少年目光闪动,只见下一秒,他扭转身体,双手交叉护住胸面,仓促地结出了赫利欧特洛普之印,蓝白相间的魔法护盾抵御住了来自侧面看似凶猛但毫无威力的火焰。
还不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一壶标着胡椒伏特加字样的空酒瓶子就冲开了橘色的火焰,直砸向他的脑袋。
而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锋锐的寒光。
杰洛特利用放出的火焰作为诱饵,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火焰之后发出了致命的攻击。
辛德来不及躲闪阻挡,只能依靠先前套上的昆恩硬抗,同时挥剑捏印,打算来一波以伤换伤。
但就在这时,一面带着尚未融化积雪的肮脏鞋底闯入了辛德的视线。
它从左侧飞来,直奔少年的腰肋。
这一脚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
辛德已经递出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在酒瓶碎裂,杰洛特的钢剑刺破昆恩护盾然后被反力弹开的瞬间,这一脚横插进来,直接踹在了他的腰眼上,将少年踹飞了出去。
左肋火辣的灼痛令辛德一阵呲牙咧嘴,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在燃烧,酥与麻同时折磨着他的神经,吸气时还伴随有憋闷的刺痛感。
这一脚至少踹断了他两根肋骨!
辛德虽然看不清黑暗中袭击者的样貌,但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对方正一脸得意地站在那里露出标志性的奸笑。
兰伯特,你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偷袭打乱了辛德的阵脚,行事尚且青涩的猎魔人学徒试图重整旗鼓,但杰洛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经验丰富的猎魔人最清楚如何抓住弱点,痛打落水狗了。
就这样,辛德在杰洛特的凶猛进攻与兰伯特时不时出现的骚扰下不可避免地落入了颓势。
即使他偶尔靠着法印的威力得以抓到一丝喘息,但马上又会迎来更为猛烈的狂风暴雨。
辛德身上的伤口在激烈的战斗中不断被拉扯,被加深,被扩大。
猎魔人学徒可以感到自己的体力在流逝,他的挥剑变得软绵无力,反应变得迟钝徐缓,甚至连一向拿手的法印都难以递出,魔力开始拒绝他的呼唤。
当啷——
终于,沉重的长剑自他的手中脱离,辛德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在少年恍惚的意识里,他感到一只粗糙但温暖的手托起了自己的头,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轻声道:
“睡吧,孩子,你做得很好。”
.........
辛德站在窗边,有些落寂地望着熟悉的夕阳,承受着那与之相配的惆怅与伤痛。
集中在四肢的伤口在药草与绷带的包裹下又痒又痛,断裂的肋骨让他走路都必须斜着身子弯着腰,连大气都不敢喘。
嘴里右侧,两颗槽牙在舌头的挑逗下发出回应,似乎马上就要脱离牙床投入温湿的怀抱。
乌黑的眼眶,歪斜的鼻梁,他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疼,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白狼下手比兰伯特和艾斯卡尔都要更狠,或者说更精准。
和艾斯卡尔那种稳扎稳打的风格不同,杰洛特的攻击要更加飘逸,更加刁钻,总是会从出其不意的方向发起进攻。
整个过程里杰洛特就没用过法印,只靠剑术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令少年毫无还手招架之力。
虽然白狼借助了黑暗的帮助还有兰伯特在一旁伺机而动,但依然改变不了他被单方面暴揍的事实。
一想到这,辛德的情绪不免又低沉了几分。
“唉——”
他回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床头上堆积的一小摞衣服,在里面翻出了一本沾染着少许血迹的素描本。
“至少不是毫无收获。”
少年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当他来到壁炉前,准备将素描本中装有灵魂的画纸撕下扔进火堆里的时候却发现,那柄插在篝火中的破碎螺旋剑不见了。
辛德无神的眼眸瞬时瞪得滚圆。
他扔下了木拐与素描本,跌坐在壁炉前,两手颤颤地在火里一阵乱摸。
没了螺旋剑的加持,壁炉的篝火是那样的炙热,火焰燎开了他双手的皮肉,水泡冒起,然后又啪地爆开。
“剑呢,我那么大一柄螺旋剑呢!”
正当辛德茫然之际,房间的大门被推开,维瑟米尔捧着一个剑盒走进了屋内。
老爷子进屋以后看到床上掀开的被子先是一愣,然后视线移动,发现辛德双目无神地跪在壁炉前,一双被火烧出了焦味的血手异常显眼。
“辛德!”
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的精致剑盒被维瑟米尔随手扔在了地上,他冲到辛德身边,小心且谨慎地握住对方的小臂,检查起手部的伤势。
“臭小子!”
在确认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后维瑟米尔瞬间暴怒。
他扬起巴掌就想抽下去,但又在辛德那惘然若失的表情中慢慢放了下来。
“唉——”
维瑟米尔叹了口气,然后回过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剑盒,放到了辛德面前。
“本来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这个惊喜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果然我不适合策划这种年轻人的东西......”
老爷子又叹了一声,他将剑盒向前推去,然后帮辛德打开了盖子。
只见在柔软的绒布垫上,一柄造型古朴的螺旋短剑正安静地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