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之前,稚名澈没有想到早坂茜的房间会这样朴素。
迄今为止,稚名澈去过早乙女麻衣,以及自己的妹妹稚名绪花的房间,都各有风格,但现在眼前的风格和布置,却十分简单。
榻榻米,茶几,电脑桌,书架,衣柜。
以及床。
一般而言,男孩子的房间才这样简洁吧?
早坂茜在稚名澈进来之后,关上房间门,并上锁。
“欸?!”
“只是以防我妈妈突然回家而已,不用担心,稚名君。”
稚名澈将信将疑地点头,坐在床边的榻榻米上。
不过房间里充满了平时会在早坂茜身上闻到的香味。
早坂茜确实按照她刚才说的那样,坐在了床上,并把枕头立起来,靠在背上。
“我妈妈,不是很懂礼貌,进房间时,不会敲门。”
说起自己的亲人,早坂茜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甚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毕竟按照她的说法,一周都不知道会回来几次,生病也毫不关心的家人,这样冷漠,毫不夸张。
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稚名澈还只在小说里见到过。
“那......这几天,都是早坂你照顾自己吗?”
栗色头发的女孩此刻在稚名澈眼里,哀婉娇弱,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居然能够养成早坂茜现在这般正常的性格,实在难得。
虽然老是对自己做一些常人不会做的事。
她轻轻点头。
这样清纯漂亮的脸,很难不想象出早坂茜的父母会有什么样的长相,但是稚名澈一点也不想去了解,长相优越不代表相应的责任心能够抛在脑后。
稚名澈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资格对其他人的家庭环境指指点点,就算说了什么也毫无作用。
“那平时的饮食起居......”
“都是我一个人去做的,妈妈差不多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了。”
早坂茜坚强得不像个高中时应该无忧无虑,好好生活的女孩子。
面对她似乎已经‘习惯如此’的目光,稚名澈只能垂下眼睑,抿着嘴。
早坂茜值得更好的家庭。
她善良,懂事,在校成绩优异,从不让家里人操心。
为什么......
“稚名君,不用为我担心。”
她看上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悲伤。
“总有会摆脱这一切的时候。”
真是积极的想法啊,离高中毕业还有两年多一点。
稚名澈只能点头。
房间里安静下来,早坂茜的稍稍垂下眼眸,但她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稚名澈的身上。
“那个......这两天的笔记,我都抄在这个笔记本上了。”
稚名澈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笔记本,放在茶几上。
“只是得辛苦早坂你痊愈后把不同科目的笔记再分开抄写一下。”
“谢谢你,稚名君。”
“不客气,同样的事情,早坂你也为我做过。”
只不过自己,并不是因为生病。
他的目光,总是不能很好地聚集在早坂茜的脸上,不单单是因为早坂茜说自己会兴奋。
看见那张散落樱花般脆弱的脸,自己的内心就会更加愧疚。
道歉的话,总是在嘴边打转。
“那个,早坂,有件事情,我可能必须得跟你说。”
“嗯?”
她稍稍偏头,栗色发梢在耳边婆娑,稍显苍白的俏脸太惹人心动。
与心痛。
“那天在教室里......实在抱歉,我的话语也许伤到了早坂你的心,还让你流泪。虽然我这么说有点自以为是,但真的很对不起,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稚名澈接着往下说:“其实我大可不必说那种话......早坂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生,你能成为我的同桌,我的朋友,真的很开心。在认识你以前,我以为早坂茜只是一个小透明,游离在班级边缘。可真正与你相处之后才发现,你既不孤僻,也不乖张,你也会帮助山田麻美提高数学成绩,也会帮没有来校的同桌抄笔记。”
“我真的没有半点看不上早坂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也没办法说喜欢谁。”
早坂茜慢慢眨了两下眼睛。
“稚名君,真是温柔呢。”
“欸?”
“特地来我家,为我道歉,我很高兴哦。但稚名君你没有错。”
她摇了摇头。
“那天,错的是我。”
“早坂你没有......”
“先听我说完,稚名君。”
她很平静,也很诚挚。
“从事实上来看,大概我的恋爱观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也许只是为那种氛围所打动。”
早坂茜看了看稚名澈有些尴尬的表情,声音变得更加温柔。
“可我当时的感觉都是真的,如果能被稚名君喜欢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不必为此负责,或者感到什么压力。”
“就当是朋友间的小玩笑,没有什么需要一直惦记的。”
稚名澈沉默地点了点头,早坂茜的意图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让他减轻负罪感。
“说起来,这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有其他人进我的房间呢。”
“欸?早坂你,没有朋友吗?”
似乎是恢复了一点力气,早坂茜在床头坐得更直了一些。
“这只是一方面......因为妈妈的工作原因,从小学到现在,我已经转学过三次了,不过这次应该会一直到顺利升学都不会再有变动。”
转学过于频繁对学生而言,意味着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学生,将会导致她几乎没办法正常地和谁交朋友。
现在在班上更是选择做一枚小透明,也就同桌,且正好符合早坂茜小爱好的自己,才能成为她唯一的朋友。
不对,现在山田麻美对她而言,还算是朋友吗?
自己上次好像以早坂为挡箭牌......
稚名澈心里里像闷了一口气。
也许,他就是早坂茜现在唯一的朋友了。
也是因为他。
“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令人悲哀的话,从眼前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却像无足轻重那样淡然。
“可今天稚名君能来这里,并且愿意陪陪我,我也很高兴。”
她勾起嘴角,眼眸微弯,雀跃的感情仿佛直达稚名澈的心底。
“以前,我并没有戴眼镜,也不会刻意伪装自己,那时候,我也不会有想要把自己展现给谁的想法,或者说,没有那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