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
随着时宛孜话音的落下,江昀野那双原本有些阴暗闪躲的眼睛,这时候变得越来越明亮。
最后,江昀野听见时宛孜说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这样的吗?”
他是第一次写检讨书,但是一想到要站在高台上接受批评教育,心情还是忍不住变得黯淡。身份成分,这是他过不去的坎。
从小就接受异样的眼光,表面上看着平静,却不是代表着他内心已经麻木,对于公开的批评教育,心里不会有丁点芥蒂。
时宛孜迎上江昀野的目光,后者试探而紧张的眼神,让她心里像是被谁抓了一把似的,有些酸,有些难受。
“当然。”时宛孜说,“挑事的人是魏雅雯,跟你无关。批评教育就批评教育吧,但是又不是所有的批评教育都是正确的。真理还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呢,我们不用理会他们。”时宛孜这话听起来有些胡搅蛮缠,但是现在重要的是将眼前的人安抚好,至于别的,哪里有江昀野重要?
如果说先前时宛孜的话还算是委婉,那现在她劝说安慰的话,就明显变得很直白。就差直接告诉江昀野,就算是写了检讨书,也不是他的错,错的都是做出这样决定的人。
江昀野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变好。先前周身的阴郁,也因为时宛孜的话而渐渐消散。
他看着跟前的人,那双放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狠狠地捏紧,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站起来将眼前的人抱住。
“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江昀野声音有些涩然。
他捏紧了拳头坐在位置上,没有抬头的样子,让时宛孜见了,终于有些忍不住。原本时宛孜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覆住了对面男人的拳头上。
她掌心细腻而柔软,跟江昀野干巴巴又有些粗糙的大掌丝毫不同。
“有什么看不起?我们都一样。”时宛孜轻声说。
地主不地主的帽子,也就只是这些年,过不了多久,全国各地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歧视,她从来没觉得江昀野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江昀野在感受到时宛孜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时,浑身都控制不住变得硬邦邦的,一点小幅度的动作都不敢有。他怕自己一动,就让时宛孜收回了她的那双手。
他渴望着那双手紧贴着自己的时间再长一点,可是最后也没有忍住,一个反手,原本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被江昀野不客气又霸道至极地卷在了手心里。
他掌心滚烫,握着时宛孜的那双手,在确定了那双手的主人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退缩时,江昀野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对面漂亮得有些晃人眼睛的女知青,“为什么?”他声音因为死死按住了心头的悸动,而变得有些干涩嘶哑,还有几分藏起来的隐忍的疯狂。
从他遇见时宛孜第一眼起,后者的眼中就从来没有露出过跟旁人一样的厌恶和警惕。旁人的虚情和假意他不是区分不出来,可是在时宛孜身上,他从未感受到过。
他不害怕虚伪和恶意,反正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
但是他怕真心。
因为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美好,从来没有见过光的人,见过了光,就会渴望拥有光。
江昀野知道自己骨子里的偏执和占有欲,他怕自己真的对时宛孜展露出来这样真实的自己后,后者会忍不住感到害怕,逃离自己身边。等到了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所以他更愿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将时宛孜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乡来的借宿在自己家的女知青。
可后者偏偏不如他所愿,她像是一汪温泉,轻易叫他褪去坚硬的外壳。
如今又是这样。
江昀野感觉到内心的火山好似要控制不住。
“嗯?”时宛孜虽然意外于江昀野握住了自己的手,但她更没有明白江昀野现在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为什么?”她问。
江昀野抿着唇,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你,为什么一直帮我说话?还有……”他的声音顿了顿,握着时宛孜的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紧了紧,让他内心的紧张,具象化了,“还有,为什么总是跟我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