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孟府
因着这两天审查几个铺子的账本,用过午膳后,孟缱躺在美人榻上小憩了会。
她是被急来报信的秋兰吵醒的,“三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秋兰是她长姐身边贴身伺候的,见她如今着急忙慌的,孟缱便以为是自己长姐孟绾有什么要事。
孟缱院里的房妈妈怜爱的替秋兰擦了擦额角的汗迹,“怎么了这是,瞧你跑的这一头汗,还这般无礼惊着三姑娘。”
秋兰这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的失礼,“三姑娘恕罪,奴婢莽撞了。”
孟缱是知道秋兰的稳重的,猜到当下这般定是事出有因。“罢了罢了,你且说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姑娘,崔家的老爷和夫人来了。”
孟缱身边的春月嗔了她一眼,“崔老爷和崔夫人来咱们府上有什么可稀奇的?”
孟家和崔家是世交,两家走动的比很多亲戚还要密切。
所以乍听此话,孟缱的反应和春月是一样的。
秋兰越急越是语无伦次,“不是的,崔老爷和崔夫人是来求救的,听说是玉笙公子在京城出事了。”
孟缱闻言惊坐起,“玉笙哥哥出什么事了?”
“崔夫人哭得几欲昏厥,也说得不清楚,奴婢细细听着,好像是玉笙公子在京城遇到恶霸强抢民女便出手救了人,谁知那恶霸是京城大官的儿子,他们官官相护,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把玉笙公子抓进了大牢。”
孟缱心道不好。
他们这些经商的可最怕遇到当官的,官商之间向来是最难缠的。
一个惧其权、一个贪其财,
最后不出意外肯定是要行商的破财消灾。
以往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但这次——
孟缱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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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正院这边,崔夫人眼睛已经哭肿了,崔老爷也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孟缱之父孟源关切安慰着,“可曾派人去打听到什么消息?”
崔老爷满脸惆怅,“打听过了,笙儿出手得罪的那人是当今沈国公的小儿子沈昱。”
此言一出,孟源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沈国公,可不单单只是有世袭爵位的国公,更还是当今的国丈,而这沈昱也是名副其实的小国舅。
这崔玉笙不惹祸还好,怎么一惹就来个大的。
“京城那边,是要钱打点还是如何,总会有个准信,崔兄可问清楚了?”孟源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狐狸,那些当官的图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一说到这个,崔老爷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他,他们放话,说是不要钱。就是要出气,横竖是要笙儿的命。”
孟缱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从外间走进来,刚好听到最后这句。
孟绾站在父亲孟源身边,义愤填膺道:“这还有王法吗,玉笙又不是犯了什么死罪,他们还想草菅人命不行?”
孟缱冷哼道:“如今的京城是何种光景,谁人不知。”
“圣上昏庸无能,亲小人而远贤臣;世家把持朝政,拉党结派,纵容家中子弟欺行霸市无恶不作,百姓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而这沈家更是仗着皇后的势,平时没少作威作福,在他们眼里,升斗小民的命恐怕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崔老爷附和着孟缱的话继续说道:“是啊,而且这小国舅爷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鬼见愁,吃喝嫖赌那是无恶不作,只不过仗着其父和其姐的权势无人敢动他而已。”
孟绾:“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崔玉笙被那帮小人残害致死,崔家二老就这么一独子,若是崔玉笙有什么事,二老还怎么活。
可是——
就算豁出孟家和崔家的全部,对上沈家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崔老爷这两天也是求亲靠友、各路都打点过了。
要说这崔家也是江南大户,平时行商认识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可这次牵扯到沈国公和沈皇后,那些人自保犹恐不及,哪里还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孟缱思忖片刻,分析道:‘“一般的官员肯定是不敢接这茬的,沈国公这只老狐狸,爪牙遍布朝堂,对于违背他意愿者,轻则削去官职重则性命不保,平时咱们两家打点的那些关系此刻肯定是都没用了。”
孟绾:“如此说来,官官相护,那玉笙岂不是没活路了?”
“倒也未必!”孟缱继续有理有据的说道。“朝中虽然党派林立,但也并非都是作奸犯科之徒,自然也是有忠贞明理之士。”
崔老爷无奈的摇摇头,“就算是有,这些人也大多是不受重用的,说话没什么份量,更何况咱们和人家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冒着得罪国公和皇后的风险帮咱们?”
孟绾似乎意会到了妹妹的主意,嘴角悠悠的勾起,“崔伯父这是关心则乱了。”
“怎么会没有办法让他们帮忙?”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天底下谁能不爱财,而咱们两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大把大把的银子砸下去,不怕那帮人不松口。”
崔老爷回过神,心里也慢慢地盘算了起来。“就是不知这钱砸到谁身上最有效?”
“京城中权贵虽多,可是能不惧怕皇后和沈家权势的,太少了!”
此话音刚落,孟源、孟绾以及孟缱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父女三人对视了眼,并没有立刻将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
等到崔家二老回去后,父女三人才又在一处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说说吧,你们刚才心里都想到谁了?”
孟绾清了清嗓子,“父亲,您就别明知故问了。”
孟源白了一眼,干脆也不兜圈子了,“你们是不是想到你们大伯的那个学生了。”
“大伯的学生是堂堂的武安侯世子,朝中最年轻的骠骑将军,那是说话极有分量的人。”
孟源:“人家不过是在你大伯膝下研习过两年治国策论,就凭这点交情,似乎不足以让人家帮这么大的忙吧。”
孟缱孟绾姐妹俩嘴角同步的抽了抽。
“爹爹,您能不装糊涂了吗?这又没外人。”
空气安静了一瞬,然后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孟老爷忽然嬉皮笑脸的像个老顽童,“我说,你们俩小丫头,是真敢想,都把主意打到武安侯世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