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斋发生的一切,都被百里一字不差的交代到了江珩那里。
当然,这是孟缱默许百里暗处的偷听。
江珩冷哼了声,“果然技艺双绝!”
百里没明白,“公子说什么?”
“这位孟三姑娘有本事。”
百里点头,似是很同意江珩的说法,“三姑娘诚然非一般俗粉。”
“不过……”
啪的一下,百里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书房的门便被一把推开。
尹嘉志人未至声先到,“琰清,什么情况?我听说三姑娘找了卜严夫人?”
“你消息倒挺快。”
“不……她既然有这个门路,当初还来找你干什么?”尹嘉志实在不解。
江珩:“……”
他也挺想知道。
陈晏紧随其后而来,江珩和尹嘉志的话他听得分明,
“其实,我一直觉得,三姑娘有些怪。”
江珩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抱臂往后一倚,示意他继续说。
陈晏:“她若真的要找人救那个崔玉笙,放着那些刑部大官不去贿赂,为何偏偏来找你?”
“武安侯府军功煊赫,但是从来没有插手过刑狱,又一向不与人结交。你又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
“琰清一开始是没打算管,这架不住那三姑娘拿钱生砸!”尹嘉志不假思索道。
“谁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说到这,他揶揄一笑看向江珩,“是近几年穷的叮当响的江小侯爷。”
江珩:“……”
心如止水,甚至有点想笑。
陈晏对尹嘉志的头脑简直无可奈何,“是啊,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但是这三姑娘是不是也忒大方了点。”
“一百万两黄金啊,还附赠粮食和羊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的确,孟氏不缺钱,可也没有拿钱出去洒的道理吧。”
尹嘉志摸着下巴,渐渐地也琢磨出点不对劲,惊道:“你是说这是个阴谋、是个陷阱?”
陈晏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单看到现在,三姑娘对我们应该没有叵测的居心。反而……”
停顿了下,陈晏轻笑着叹道:“反倒真是个上门送钱的富豪。”
尹嘉志正经不过一刻,促狭的笑着睨了江珩一眼,“难道是看上了江琰清,意图重金买个夫君回去。”
尹嘉志此话一出,
孟缱那清艳绝伦的面容同时在三人脑海里浮现,那样落雁沉鱼的绝色,是个男人就难保不心动。
哪怕清冷如江珩,也曾惊鸿一瞥、为之侧目。
之前有些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如今细细想来,江珩也不禁觉得陈晏的话不无道理。
自己是没有什么热道心肠的名声的,与刑狱也素无关联,就算孟氏想拿钱砸,有的是人,为甚砸他?
莫不是……
当真是他看着最穷?
*
自那天以后,江珩没再见过孟缱。
陈晏扼腕叹息,“人家要是自己解决了崔玉笙的事,这一百万两黄金估计要打个对折。”
“打对折?你怎么尽想美事,咱们什么都没帮到人家,还凭什么要钱?”这方面,尹嘉志清醒得很。
“可我们也费心想了些法子。”
总不见得真的一毛不拔吧?
尹嘉志忽然长叹一声,“你说这事以后咱们跟孟姑娘是不是就断了?”
“你还想连着?看上人家了?”陈晏揶揄道。
尹嘉志耸耸肩,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皆是如此。”
陈晏笑笑。
孟姑娘的确美貌,也有本事。
可惜……
是个商贾之女。
于世家子弟而言,这样的女子,做妾可以,做妻就有些不体面了。
“孟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家世……”
不待陈晏把话说完,尹嘉志满脸不屑的堵了回去,“孟氏长房一脉扎根上京,孟洲更是做到了太傅;也是二房三房的人无心仕途,否则单凭他们经商的本事,在官场上何尝不是如鱼得水。”
陈晏是当代大儒陈敬元之孙,虽做了武将,骨子里还是有文人的清高。
江珩虽没言语,但心里也是赞成尹嘉志所言。
二房三房哪是做不了官,压根是看不上做官。
甚至于谁做皇帝他们都不在乎,反正不影响也不耽误他们赚钱。
能于乱世中齐家,于盛世行善济民;
有这等心胸作为,怎可能是一般的富商巨贾。
卜严下值,坐上回府的马车,支着脑袋小憩。
这几日被那崔玉笙的事弄得焦头烂额。
沈国公的意思是寻个由头,料理个干脆;
卜严心里烦难,到底是条人命,就因为打了沈昱两下就致人家于死地,他是心里发虚;
归顺沈永元是一回事,可由自己下令处死一条性命,那是另一回事。
卜严是个进士出身,也曾读圣贤书、执君子行;
到底心底,还是有几分善念的。
马车稳当当的停在卜府正门,卜严撩起帘子下车,入眼便是他家夫人满面笑容立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