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回去吧，长老知道了，会责罚的。”说是这么说，但他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顺从的被卜竹芸拉着走。

“没事，我成年了。爱咋耍咋耍，谁也管不着。”

卜竹芸不以为然，边说边往外走。其实她刚刚已经和阿姐通气儿了，顶着个大头盔，和那群守旧的老头子聊天，她都快无聊死了，不得不佩服阿姐竟然能好声好气的应对这群糟老头子。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非把人胡子揪下来，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阿花几人早已在后门等候多时，看卜竹芸过来，迎了上去。轻轻替她摘了银帽，把盘起的头发解开，柔顺如瀑布般的长发垂落。又将身上几个较重的银饰取下，累了半天，卜竹芸大口喘气，这些银饰差点没给她压死。

阿吉虽然允许她不在宴会上，但并不代表允许自己出去，所以她还准备了后手。

“阿花，千脸面具拿了吗？”

“少主，拿了。”阿花将面具放在卜竹芸手中。

千脸面具，顾名思义可以幻化成千万人不同的模样，而且可以完全隐藏使用者原本的气息，彻彻底底的变成另一个人。用来越狱是最好不过，唯一不足的是有时间限制，不论修为多少，最多能维持五个时辰。这是阿姐送她的礼物，果然还是阿姐最了解自己。

卜竹芸将面具戴上。面具可以幻化成所见之人的模样，也可以自己凭空捏造。面具戴上的那一刻，卜竹芸迅速缩小。一个十二三岁，脸圆圆的，小麦色肌肤的小男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小男孩的那一刻，慕青青瞳孔地震，捂住胸口惊愕道，“这不是那天，在树林里给我戴手链的小男孩吗！”

“嗯。”江月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事情渐渐清晰，他大致能猜到对方的用意了。

小男孩牵着野川的手，“走吧，就说我是那表亲家的小孩，来看热闹的。”

野川低头，低头无奈浅笑。

“是，我的小少主。”

“走吧走吧。”

有野川带着，无人敢拦小少主的贴身侍卫，两人顺利的走出了府邸。

城里聚集了不少外来的族人，比起往日更加热闹。怕被人认出，卜竹芸带着野川一直往城外走。这几天为了准备换群之礼，她已经在家中闷了许久，自从之前第一次出逃遇到了野川她似乎迷恋上了这种自由的感觉。

逆着人群走，两人终于走到了城区郊外的绿色旷野里。

风从绵延的小平原吹过，裹挟着清新的青草香。远处，群山连亘，郁郁葱葱。

卜竹芸和野川并肩坐在草丛上，手撑着地面，仰头贪婪的呼吸着。

“以后我要让阿吉在这里建一个独属于我的院子，然后在这里养一群牛羊。你呢，野川。”

野川学着她的样子仰着头，看着天空中慢慢飘动的云，“我陪着少主。”

卜竹芸转头看他，野川瞥向她，眼眸中染上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笑意。卜竹芸看得出神，说话就说话，笑这么好看干什么。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从少时到成年，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该有的不该有的情愫早已在两人心中悄悄发芽。但谁也不愿戳破，或者说是不愿戳破这份懵懂的美好。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将两人拉回现实。回头望去，一群穿着破破烂烂衣裳的人，从城门处走来，停在了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坐下来喝水休息。

从他们聊天中得知，他们都是从岭南北部赶来的百姓，北部战乱加上连年旱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赶到了主城，却又因城中举办宴会，不让他们这些人进去，免得造成影响。

关于战争之事，卜竹芸略有耳闻。岭南经常闹旱灾，这几年更甚。而与岭南一山之隔的岭北却截然不同，水源充足，有不少出名的水塘。阿吉几次向岭北王请求调水，都被拒之门外，甚至还羞辱使臣，一向温和的阿吉这才主动向岭北宣战。

正当卜竹芸思索时，一个妇女突然大声哭喊，众人问她，妇女哽咽回道，她的丈夫为了干渴的儿子，翻山越岭偷跑到岭北偷水，却被岭北士兵抓到当场打死。

听了这话，众人都是上前安抚她，不少人也纷纷表示，自家也有人去偷水，下场都是死的死，伤的伤。这岭北人恶毒至极，甚至将挖了人的眼睛，还将腿脚都砍了。对于靠劳作吃饭的农民来说，这简直无异于断了他们的出路。

卜竹芸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差。

“别再听了，我们回去吧。”

野川捂住她的耳朵，这些都不是她该面对，更不是她能承受的。

“好。”卜竹芸声音微哑。

等两人起身，旁边的众人才注意到他们，纷纷投来目光。

无论是化为小男孩的卜竹芸还是野川，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面颊是食饱喝足之人才有的好气色，与他们这群人风餐露宿的人天差地别。

他们死死的盯着两人，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卜竹芸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这些人面黄肌瘦，脸颊凹陷，瘦弱得只剩皮包骨，用一种诡异又贪婪的目光盯着自己，卜竹芸感觉腹中泛起一阵恶心，捂着嘴，催促着野川“我们快走。”

好在这里离城门不远，这群人最终也没做什么，两人顺利的回到了城中。

慕青青也看到了，看着那些人的模样和眼神，她着实也被吓了一跳。这个眼神让她慕然想到了那只差点将她虐杀的玄狼，一股恶寒从心底泛起，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绷紧。

“别怕，我在。”

江月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温柔有力的安抚着她惶恐不安的内心。阵阵暖意从掌心传来，血液仿佛又重新开始循环。

慕青青回头，看向江月。四周的场景在不断崩裂，变得虚幻，唯有眼前人真实的站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