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沿着北江而上,胡越带着「武堂」里的数百来号人停在了与韶州城一水之隔的曲江县中。
虽说也是一方县城,但由于韶州近日的变故,不少百姓也觉察到了异样,或是出走他乡,或是隐遁山野。
正午时分的县城中比起平日里冷清不少,曾经由分舵掌管的一处坊市已无车水马龙的盛况,如今不少商铺闲置着,里面也已积起灰尘。
好在大多数铺面都还完好,等到百姓商户归来还能重新开张。
而这一处的坊市正是万民教在韶州的分舵据点,据点以“黑市钱庄”的名头做掩护安排在了坊市深处。
胡越坐在钱庄大堂内,手旁的桌面上放着数只小巧精致的木鸢。
木鸢腹部已被掏空,此刻的胡越正在整理抵达此处后收集到的情报。
而没过一会儿,郭义便找来了一张丈宽有余的牌桌。郭理则是在其之上以骰盅为城,筹码为人,彩绳为水,矮凳为山,随手摆出了一幅极为抽象的韶州地势“沙盘”。
胡越倒是没说什么,倒是把一旁的郭义看得脑壳发昏:“大哥,你摆的这玩意儿,你自己看得懂吗?”
“条件有限,先将就着吧。”
说着,郭理又一手捡起一根拨筹码的小木耙子,开始在“沙盘”上讲解现况。
“世子,目前韶州城外还没有看到大队人马的踪迹,只有个别零散的行商或者镖队出入。但按照分舵留守的教众汇报的情况,接连几日里,每日出城的人数比入城的人要少很多。”
“留下的应该就是各州受裴匡召集而来的官兵队伍,而且还都是做了伪装的。”
“看来先前你与那位秦王商议的计划应该是泄露了。”
郭理的一通讲解,基本上把眼下的形势挑明。
而时至今日,胡越还是想不明白当初和秦王合作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走漏的,但是如今两边都已表明态度,接下来也就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无妨,既然暗中不成,就直接摆明了跟他们了打。”
郭义扶着脑袋,虽然在心里很敬重世子,但临出发前圣女可是交代过自己要拦着点这位。
所以眼下他也不得不回驳几句:“可现在韶州城里现在有多少裴匡的人我们还不知道。要想摸清楚,要花不少时间,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人比我们多!”
而胡越则是给郭义投去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心想:到底是我脑子不好使,还是你脑子不好使?
“谁跟你说我打算直接攻城?打也可以有很多办法。”
郭义还是一脸的为难:“就不能等圣女集结好人手再动手吗?”
“二哥,你看看那韶州这地形,东南面向循州的路被滑石山阻隔;西面又有瑶山和蔚岭,只有一条逆流的武江水路可走;而陆路再往北就是江南道的虔州了,裴匡要是强行秦王北上,带着集结的官员和兵士去那里,怕是得先和当地的官兵干一仗......”
听着胡越厘清了裴匡如今的处境,郭义明不明白不知道,但郭理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所以我们只需要做出围城之势,裴匡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一是依托城防,背水一战,以待援兵;二是规劝秦王,一同突围,北上出逃。”
“郭大哥,‘规劝’这词用的还是轻了,想想他在轻烟舫上是怎么逼雷州那些士绅就范的。而且「良家子」已经来人提醒他们有诏疆毒寨的手段。我怕的是,就算有路轩师兄坐镇,也护不住秦王。”
“难怪世子这次才会如此心急。”郭义这时也咂摸出味儿了。
而胡越也缓下了语气:“不过急归急,但我们也没资格来硬的。”
“世子,有什么打算?”
“造势!造一个让他觉着求援无望的局势!”
胡越从郭理手中要过木耙,指向了牌桌上的一条红绳所模拟的河流。
“先截住武江这条水道,一是可以防止他们由此方向借道连州向西而去,二是先前「良家子」所说的已经在路上的援兵,他们从西面走这条水路入韶州也是最快的路线,封住这里他们便只能绕道东面的山路,以此我们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郭理听完脑海中立刻策划出了具体的方案,一手指着桌上红绳被两张矮凳夹着的那一段。
“可以在这里设防。武江中游是山地河段,多为浅水滩涂,可将河堤上的碎石引入河道这样大船就不得过,再以数道铁索横穿水面,要想穿行只得泅渡后转走陆路。所以这一路只需在两侧的河岸上处埋伏少量人马,以「武堂」弟兄的本事,配以足量的弓矢便可固守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