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咳,好吧,事实上是打架斗殴时。
莫彦裹着条破披风蹲在破庙旮旯里,兴致勃勃的观看绝望师父跟“丐帮”弟子争夺睡觉的地盘。
觉忘一个扫堂腿撂倒一大片,完事儿站起来拍拍手,右脚尖一划,“看到没?以这条线为界,你们在那边睡,我们在这边,若敢越界,”细长的狐狸眼一眯,“只好请你们去佛祖那喝茶了!”
莫彦颠颠的跑过来,狐假虎威,“都听清楚我师父的话没?听到点头!”
对面七八个乞丐忙不迭点头,心里宽面条泪:这年头和尚也这么凶残啦?呜呜呜……
觉忘冲莫彦一抬下巴,“搞定。”
莫彦连忙拍马屁,“师父神勇无敌!”
乞丐们腹诽:打败我们有啥好得意的?尼玛我们只是臭要饭的!
话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事情要从白天说起——
觉忘欲要一路南下出国游玩,莫彦抵死不从,非得先去祈安帝秋狩之地打个招呼再走,师徒俩谁也不让谁,一直僵持到暮色西沉,秋季的晚风凉嗖嗖,俩人带的衣物也不多,这里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凑巧附近有座破庙,于是师徒俩决定暂时休战歇下,明早再说其他的。
孰料这破庙因积年累月无人打理,早已成了一伙恶丐安家的地方,二人好声好气借宿,这伙彪悍的乞丐竟然抡起竹竿要揍人!
这下可把两人气坏了,遂决定武力解决!于是就出现了开头一幕……阿米豆腐!
莫彦把捡到的那破披风铺在地上,谄媚的笑,“师父您这边坐!”
觉忘盘膝而坐,莫彦赶紧上来捶背捏肩。
觉忘眯起眼,“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
莫彦故作忧郁的叹口气,“师父啊~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来,私心里想着若是与父亲兄长话别一番,聊作日后思念之回忆,亦或是化解师父与兄长素日之积怨,想必是极好的。”
觉忘的鸡皮疙瘩霎时全体起立,眼神诡异地上下打量莫彦,“你吃错药了?”
莫彦不动如山,羞涩一笑,恰如二八少女会情郎,捏着嗓子继续道:“呀!师父,您此言何意?徒儿未曾生病,言何服药?莫非师父梦魇了不成?”
觉忘默默搓搓手臂,终于无奈地道:“如此依你便是,明日启程去西山围场。”
莫彦立马本性毕露,贱兮兮的笑,“师父慈悲为怀,实乃一代圣僧之典范也!”
觉忘无语,跟皇帝姐夫的交易是否亏大了?
对面一群乞丐集体:“…………”
得到舅舅师父松口,莫彦也不献殷勤了,顺势往地上一滚,打个哈欠——睡觉睡觉!
觉忘叹气。
————
月挂中天夜正酣,急促凌乱的车轮声轱辘辘打破了宁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兵刃交接与人喊马嘶声。
觉忘翻身坐起,侧耳倾听,似乎正朝这边而来。
此时破庙中那些乞丐仍在呼呼大睡,莫彦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出什么——”
“砰——”,破庙门应声而开,随后一个血呼啦的人“飞”了进来,正正好摔在莫彦跟前。
一双血淋淋的手猛得拽紧莫彦的腿,“快……救、救主子……”
话音未落已然咽气。
呛啷啷的兵器碰撞声传来,一大群黑衣武士涌进来,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莫彦身前的血衣尸首身上。
阴森森的寒气激得刚刚醒来的乞丐们哆哆嗦嗦,大气都不敢出。
一名武士大步跨过来,揪起死尸探了探气,回头道:“死了。”
领头的武士目光一寒,刷得抽出刀来指向觉忘,“和尚!那人死前可曾说过什么?”
觉忘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这些人的打扮似乎不是华葛人?口音也略显生硬。
莫彦突然哇哇大哭:“师、师父!有强盗!”
觉忘抽了抽嘴角,顺手把他揽在怀里,“阿弥陀佛,贫僧未曾听见这人说话。”
领头武士似乎不信,“和尚当真未听到些什么?”
觉忘神情坦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武士们收起刀,迅速撤出破庙。
乞丐们这才嗷嗷大叫起来,有两个乞丐连滚带爬的逃出庙外,可没走几步就传来“啊”的两声大叫,显然是被守在庙外的黑衣武士所杀。
觉忘与莫彦对视一眼,均皱起眉——这些人好生蛮横!
“现在怎么办?”莫彦低声问。
觉忘看看身前的死尸,双手合十,嘴唇翕动,“睡吧,明早赶路去秋狩地。”
莫彦咂舌,“那这人呢?”指指一只手仍紧拽着他腿的尸体,“不管?”
觉忘斜睨他,“没头没尾的,怎么管?”
莫彦暗暗叹气,使劲掰开死尸的手,将尸体推到一旁,瞅瞅衣摆上与裤腿上斑驳的血迹,挠了挠下巴,“这位老兄,不是不帮你,实在不知如何帮啊!莫怪莫怪,一路走好,阿弥陀佛。”
一夜无话——
天光大亮,莫彦与觉忘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走吧。”觉忘起身掸掸僧衣上的灰尘,沉声道。
莫彦一轱辘爬起来,脱下染血的僧衣盖在死尸的脸上,又把铺在地上的那件披风盖上,“总不能就把他丢在这不管吧?”
莫彦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觉忘看了看对面战战兢兢,显然一夜不得安眠的众乞丐,招手,“过来。”
乞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一名老叫花,哆哆嗦嗦的走过来,“大师父有何吩咐?”
觉忘掏出几粒碎银豆子,“这些钱你们分了,三天后再把这尸体埋了。”
乞丐们一下全围过来,眼睛放光的盯着觉忘手里的钱,连连点头,“是、是!”
觉忘回头,“咱们走吧。”
莫彦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恩。”
师徒俩走出破庙,一路向北。
莫彦低声道:“他们跟上来了。”
觉忘目视前方,头也不回,“不必理会。”
两人雇了辆马车,晓行夜宿,专走官道,一直到三天后,行近围场附近,那些黑衣武士竟然还没放弃。
“围场戒严,你想怎么进?”觉忘闭着眼问。
莫彦笑嘻嘻,“既然他们想跟,自然不能走正路咯!我从后山崖边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