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洛姑娘还不愿意醒。”门口的小女侍燕儿低声来回话,语气很低,“洛姑娘说才辰时,还有时间,不用起的那么早……”
良玉是个事无巨细,爱操心的人,虽时间是有些早,但毕竟是进宫觐见两宫皇太后,不可马虎,她捡了一件秋衣穿上,顾不得清晨的冷风就出门,要亲自催洛希起床。
洛希关着门,就是不肯起。
大门都被人敲了不下十次,“砰砰砰”的作响不停,她仍是雷打不动的呼呼大睡。
良玉想要亲自上前去扣门,没想到千昕鹤已经提前到了西苑,止住了她的动作,淡淡道,“没关系,让洛姑娘再睡上一会,本王愿意等她,别再敲她门了。”
千昕鹤的偏爱已经是有些过分,就坐在一张搬来的太师椅在院子中央等她醒来。
快要到辰时,才听到懒散的起床气,侍女们早早准备好眉螺粉面,珠钗头饰,华丽衣裳,荷包玉器等放在托盘上,如鱼贯入,一字排开,等着洛希洗漱后为她上妆更衣。
“良玉姑娘,这个弯弯沉沉的发髻,把我头发都压的太疼了,改一个成不?”洛希被梳头侍女扯得头皮都要绷紧,非要梳成宫里流行的样式,疼的实在受不住,一把握着她的手苦苦哀求道,“就梳回原来的发髻,头发打的松散些,我也不用这么难受,也不要簪上那么多金银珠钗,就别一支小簪子最好了。”
“洛姑娘,你是要进宫见太后的,怎可失了礼数呢,况且你还是跟在王爷身边,该有的你都应该有,倘若宫女们笑话你衣着朴素,那就是等同于笑话我们王府。”良玉半蹲下来拉着她的手,向她娓娓道来其中缘由。
洛希表示道理都懂,但她没穿戴过这么多金银首饰,压的她都喘不过气来。
“掌事,王爷让我给你带句话。”忽然门口的椒兰走了进来,当着良玉的面,说出了王爷的刚刚吩咐的原话,“但凡洛姑娘不愿意戴的头饰,不喜欢梳的发髻,不喜欢穿的衣裳,都随了姑娘的意思,千万不可强求。”
“那我只要流云髻,再要一支碧玉簪子就足够了。”洛希高兴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梳头侍女一时进退两难,握着那把木梳看良玉,说到底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良玉也也未曾想过千昕鹤对洛希的宠溺程度到如此,摇了摇头,嘱咐梳头丫鬟,“罢了,就按着洛姑娘的意思梳吧…”
洛希很快就梳了一个流云髻,勉强同意再插一对绿松石的绣花,不带耳坠,配一支碧玉簪,她挑了一件淡色丝绵袄在内,天青色的薄锻纱衫穿在身上,一时高兴,会转身心满意足的跑出门外给他瞧瞧自己。
千昕鹤见她迎面扑过来,连忙伸手将她抱住在怀里,“洛姑娘,千万别摔着了。”
她顿时羞红了脸,也不知道方才着了什么魔怔,只知道他已经等了自己许久,连见他都是想要用跑的,这一时回过神来,注意到他也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菱纹襕衫,腰间玉装黑束带,勾勒出他高挺俊朗的身姿,他的发冠上被镂空的云纹金片所束,横插一支鎏金的簪子,看起来自己确有些配不上他了。
“洛姑娘做自己便是最好的,不必迎合别人,也不必迎合母后和本王。”千昕鹤温柔的对她相视一笑,很自然的就牵住了她的手。
洛希愣了愣。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还是要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他的手是冰凉凉的,便融化了她内心的燥热。
两人很快就进宫去,先是在慈安殿里见了孝昌太后,她正给雀笼里的金丝鸟儿投食,见裕王一来,叫宫女子砌茶,自己挨在紫檀软榻坐下,懒散的目光打量起洛希。
房嬷嬷站在边上递了一杯红袍,太后尝了一口,半晌,才说道,“王爷可知道你要娶的是个商女子,当真是想的一清二楚了?”
原是太后早就知道这事,明摆着这就是不满意洛希的出身,眼尾都不愿意再看她第二眼,冷冷道,“既然身份是配不上王爷,收在府里头做个通房也就罢了,有了庶出的子嗣,再给她提拔个身份,做个小贵人。”
“母后,本王要她来不是做通房的。”千昕鹤忽然开了口,神情严肃的站起身来,洛希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免得失了礼数。
孝昌太后也知通房的确是低了点身份,不然裕王也不会亲自带人来见自己,也不愿意惹恼他,便给了他三分脸面,“难得王爷第一次有了心头好,那便娶进来做妾妃罢了。”
千昕鹤不为所动。
洛希知道孝昌太后算是抬举自己,可做的是妾妃,连个侧王妃也不是,她就算和千昕鹤是假恩爱一场,也不免费有些怨气,“啧,就只知道会挑软柿子来捏。”
这声音虽然轻,也能传到孝昌太后的耳中,顿时就坐直了身,没想到千昕鹤直接将洛希推到了身后,“母后,本王来是向您请命,要来娶洛希做正妻,做唯一的王妃。”
这话掷地有声。
大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听的一清二楚。
孝昌太后真的是入骨在鲠,端着那杯红袍茶喝不下去,重重的摔放置在茶几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