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跟着马车回王府,她望着千昕鹤那张苍白的脸,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无力,心如刀割的痛不断袭,侍卫出来将千昕鹤抬了进府,良玉看着洛希站原地一动不动,不禁的问她,“姑娘,你不回府吗?”
“不回了。”
她努力的挤出来脸上的笑,痛苦的望着良玉,“他只要一醒来,就会恨我。”
良玉不明所以,想要往前一步劝,洛希踉跄的后退一步,潇潇雨夜,落下来的雨打湿了她身上的那件青衣薄衫,凄冷的寒风吹起她凌乱的乌丝,那双乌瞳冷艳动人,“我有一个请求,望良玉姑娘,能照顾好他。”
“洛姑娘,王爷已经求得恩———”
“我不会嫁给他的。”
洛希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仰头沐浴在夜雨当中,她孤傲的像一支向上生长的梨花,在枝头冷漠的俯瞰着众生百相,也没有低下头来的一天,“他应该要死心了……”
良玉心中一惊,连忙要追下台阶,洛希瞥了一眼她的担忧模样,便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关心千昕鹤,自己也足以放心离开了。
她转身离开。
“洛姑娘……!”良玉颤抖着大喊,她推开丫鬟递过来的伞,努力的追上去,看着洛希的身影不断的远去,徒劳无功,长安大街上空无一人,连她呐喊的回音,都变得苍白。
路上的青石板,映出来月光的倒影,良玉有些不知所措,她心中惆怅万分,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告诉千昕鹤,他那么倾尽全力用命换来的夫人,没有任何原因,弃他而去。
“掌事…王爷醒了。”
一声轻语让良玉回过神,她苍白无力的脸望着来禀报的丫鬟,嘴唇动了动,过了好久,才静静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良玉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端着药膳走进他的寝室,温润如玉的公子倚靠在枕褥上,唇色发紫,一见她来,那双玉眸迫切的望着她,“让洛姑娘来,本王想见她。”
“……”
她无声的沉默,就和屋内的小厮丫鬟如出一辙的回答,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夜雨声烦。
谁都没有主动做开口说话的第一人,这屋子里安静的连一根针都跌落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千昕鹤心里面那个惶恐不安的声音出现了,犹如一头恶兽,将他的心撕咬的支离破碎,他扭头望着良玉和安翁,声音冰冷道,“你们、都瞒着本王事情……对么……”
良玉欲言又止,府上的情况她已经得到汇报,洛希的行踪不定,会又突然出现在皇宫内,种种都变得一团团朴素迷离的迷雾。
忽然,门房匆匆的跑进来,扑通一跪,“王爷,掌事,雪岩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雪岩双眼通红,跌跌撞撞的跑进屋子里,爬到千昕鹤的床前,声声力竭的哭诉,“王爷,洛姑娘她是个卧底!她跟着进府从来就没有想要嫁给你,她一直都在演戏,她的目的是为了要带走澄王,她将我掳掠而去,带进大理寺探底,她最后伙同奸细,在大理寺的监狱将澄王给带走了…!”
千昕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像死了一样,他也猜到了许多的可能,恍然意识到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更不会嫁给自己。
“只是演戏么…”
他痛苦的低喃,从离开扬州回京都,她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容上,都是假意言笑么?
良玉试图要去握着他的手,被他猛的一抽离,僵硬的愣在了半空,千昕鹤那张脸上是绝望,忽然失笑道,“你开心了,是么?”
“奴婢没有。”
她遭此一问,紧紧的捂住了自己颤抖的心,他的戾气包围在全身,变得冰冷无比。
门房又来报,说大理寺少卿严见斋请见,屋内的小厮丫鬟各个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剩下良玉也准备离开,千昕鹤忽然冷冷的留住了她,“你去请他进来,留下旁听。”
严见斋一身正气的大红官袍走进来,行跪拜在地,双手合拢作交手礼,高举过头,“下官失责,让那监狱的人被救走了。”
“官家的圣旨明日就会下发而来,你即刻脱去官府,在府门口等着,不可多留。”千昕鹤的语气冷的惊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湖蓝色的绸缎锦褥,忽然,又叫停了他,“她将人带走时,可曾留下过任何的话?”
“她说只是要物归原主,请王爷谅解。”严见斋如实说出这句话,“她说要是王爷追责,她也知道躲不过,不会躲的。”
千昕鹤半响都没有说话,她是咬定了自己不会做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么?
“出去。”
他冷的一句话,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抽丝剥茧,无力的倒在锦褥上,过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心死了一样。
良玉轻轻慢步到蜡烛边,先点燃换上新的一盏蜡烛,双手捧着白玉似的明罩子盖回,再握着剪子,轻轻剪灭那旧盏灯余光。
“怀章。”
他忽然很轻很轻的一句话,良玉一回头,险些被面前的阵仗吓到后退,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进来听命的玄卫,低着头半跪不动,手上还按着那把早已经出鞘的冷刀。
怀章跪在最前面,低沉着问,“王爷,此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当真要……”
“带他来。”
千昕鹤的阴沉了神色,掩饰不住眼中的戾气,怀章命在窗外的玄卫附耳过来,低语了两三句以后,众人又都全散了出去。
良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刻钟后,有人敲响了门扉,她朝外边道,“如今天晚,王爷也歇下来了,不许再扰…”
那叩门声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