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因,这门婚事实在是奇,两厢隔着千万里不说,西华山终归是道门,就算那蓝小娘子是个俗家弟子,但却自小便在西华山养大,若是穿上道袍,便是一个女冠。这天下虽大,男道人娶亲那是司空见惯,女冠嫁人却是极为罕见。
人皆有好奇之心,自是要瞧一瞧,看一看。
少女拉着青年游侠奔得实快,二人窜到马栈旁,远远看去,只见大道上行来数十人,并未骑马,而是步行,来得也不快。
当先一人,面目颇冷,身着黄白相间道袍,怀中抱着一柄拂尘。在她身旁走着一名女子,身穿玉白裙裳,头上戴着斗笠,四周蒙着一层纱布,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想来,这便是新娘了。
在她们身后,大多都是女冠,只有两三个俗家女弟子。
裴余庆夫妇快步走去,人还未近,笑声已起:“哈哈,薛师远道而来,裴余庆有失远迎。”
薛暮容淡淡一笑:“薛暮容是道门中人,本不当来叨扰。只是心兰自小孤苦,没了父母,方才替她父母走上这一遭。日后,还望裴氏伉俪莫要嫌她出身浅鄙,不知礼仪。”
裴余庆笑道:“哈哈,薛师说哪里话来,薛师调教出来的弟子,岂会有差?”说着,朝裴家老娘子使了眼色。
裴家老娘子又朝身边两名妇人使了个眼色,两名妇人对视一笑,朝薛暮容行了礼,便去拉蓝心兰的手,笑道:“新人且随我们来。”
蓝心兰并未穿吉服,两名妇人拉她,她颤了一下,并未举步。薛暮容淡淡道:“心兰,去吧,自今而后,你便是裴氏儿媳。若真是想念我了,也可回西华山看看。裴老英雄名满江湖,自是不会在意那些世俗说法。”
“那是,那是。”裴余庆陪笑道,脸色却有些尴尬,西华山与此地隔着千万里,来来往往,谈何容易?
“是,师尊。”蓝心兰这才朝着薛暮容一礼,随那两名妇人去换吉服。
当下,裴余庆引着一干女道人走向栖霞山庄。裴家老娘子一声不吭,面色有异。
青年游侠远远看着,忽道:“薛暮容话里有话,那蓝小娘子似乎有些不愿意。”
“哟,你竟瞧出来啦?”少女嫣然一笑:“你都瞧得出来,那这满庄内外的人,又岂会瞧不出来?走吧,稀奇事儿,才刚刚开始。”
少女往庄内走,青年游侠跟上去,周遭人群都在议论,他们也只作不听。待入琼霞院,裴氏夫妇将薛暮容引入上座,另开了一院酒席与众女道人。
过了一会,吉时已至,众人转道大堂,那大堂极是气派,高庭大柱,堂内可容数十人,堂外可容上百人,想来是裴余庆平日调教门人弟子之所,今日人多,权充观礼大堂。少女聪明伶俐,拉着青年游侠抢入堂内,占了一个好位置。若是慢得一步,怕就得站在堂外了。
裴氏夫妇与薛暮容是长辈,自然高高就座。
“快看,快看,来了。”
少女指着堂外叫道,青年游侠顺指一看,果见喜婆领着一对新人步步行来,那裴云英人逢喜事精神爽,走得是大刀阔步,不时往身旁瞧上一眼,显得极是志得意满。
新娘子穿着大红吉服,微微低着头,拿着一把小团扇遮住容颜,也分不清是喜是忧,只能看出身姿曼妙,确是一个新嫁少艾。
“少年郎,你既说她不愿,那她若是在堂上闹了起来,那可是真好玩。”少女传音与青年游侠。
青年游侠一怔,心想,怕是满堂宾客,唯有婆婆您会这样想。
俩人是来看稀奇事儿的,自是唯恐天下不乱。奈何,拜天地,敬孝茶时,新娘子并没闹出甚么事来,规规矩矩,娇娇弱弱,礼数倒也周致。
长辈吃了茶,新娘子自入洞房。众人又回琼霞院,裴云英与裴氏夫妇四处敬酒,与一应寻常婚礼一般无二。喜宴要办三日,待得众人吃完酒,又有人领着众人去庄内歇息。
青年游侠与少女也被人领着屋中,小厮说:“二位都是贵客,栖霞山虽比不得名山大川,但也有些许景色,二位若是有兴,可去转转。”
小厮一去,青年游侠道:“婆婆,稀奇事儿也看完了,莫若咱们这便离去吧?”以别人身份行事,他心下委实怪异,自是想早早便走。
“谁说稀奇事儿看完了?”
少女走到窗旁,左看看,右看看,把窗户关了,神神秘秘道:“少年郎啊,若只是这么点稀奇事儿,我才不会带你来。你当那三颗鲛珠那般易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