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愧是端明书院的学生,这嘴皮子好生了得,我的确不过一粗莽汉子,体内亦是流淌着南蛮的血液,可又如何?你江西等处行中书省的人便不是南蛮后裔了么?莫要五十步言百步!”
持罗扇的儒生登时一气,当即便要呵斥,却闻那边复又说着,“不过诚如你所猜测,那‘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词作非是出自我手。”
此言一出,场面登时寂静,落针可闻,跟着便是一声接一声惊涛拍岸似的指责。
对于更多心气甚高的儒生来说,先前不过腹诽,毕竟毫无端由,若去诘问实在有损风度,叫人耻笑,但眼下却全然不同。
便是偶尔吐出几声谩骂,也不觉丢了文儒风度,盖因那边不知缘何的坦然承认推使着他们站在了清风霁月的高度。
不远处姜公方起的斥止便淹没在阵阵喧嚷嘲弄当中。
另一侧,左君弼望着忽起的变故,眉头紧皱,心弦陡然提起。
这般骚动瞧着虽是有迹可循,可总归有些古怪,似是那虬髯汉子有意挑起,这于他而言相当不利,眼下诗会的情形分明的转入了未曾预料的走向。
但也不便贸然作出一些事情,心里只得盼望着汝颖水贼趁早攻下南麓,也好再无顾及地去推进接下来的计划。
“肃静肃静!”
便在这时,俞海通含胸拔背,声若滚雷,盖压满场哗然,复又迎着一片忿然瞪来的目光,戏谑笑道:“你等自诩文人儒士,却偏生如市井小民一般闹哄哄的,不知羞。一番指摘来指摘去,无非觉着我以他人词作入诗会,玷污了所谓的风流雅事罢了。
可我昨日亦未尝说起,那词作出自我之手。它缘是一位从戎而失意的大才藉以投身朝堂之作,不过这位大才昨日有事,未能赶去旱船,便托付与我。而今日他已身处姥山岛,便在诸位之间,我自然不可再藉他词作,为自个谋求名声了。”
俞海通这番话其实若去细究,难免会叫人察觉突兀之处。
但眼下那些名门儒生多是激昂难平,便是偶有冷静者,这时想要呵斥盘问,只觉这般言谈左右不过此人藉以脱身之由,奈何声音却又盖不住对方,只得气忿忿地瞧着。
“莫要以为我信口雌黄,这位大才有名有姓,便是合淝县的巡兵伍长,左君弼。”俞海通冷声大喝,跟着拧身扬手一指,“他眼下便在那儿,是了,他身旁站着一个头顶些许毛发的少年儒生,极好辨别。”
众人目光不由得随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