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人物只是想教训陈昂一顿,太容易了,为什么要冒风险让我翻供?精心设计只为了教训一顿?我可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大人物。”张喜依旧蜷缩着身子,不敢看陈翔,自顾自地说着。
陈翔走过去,掰正了张喜的头,看着他,说:“这时候,装什么英雄好汉。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你真糊涂啊。”
张喜的眼角渗出泪水,说:“我,我,我想活,但,我想自己挣这条命,不想害人。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
陈翔冷冷地说:“你不想害人,你要当好汉,你想没想过,你的好兄弟陈昂是怎么对待你的?为了一个外人逼你认罪,口口声声说不会死罪,把你诓骗到这儿就一走了之。你现在在这儿说什么你不会害人,他那儿没准和弟兄们真正一起痛骂你,鄙视你呢。你啊,傻。”
“不会的,不会的。陈昂他也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他讲义气,守承诺,他现在肯定在外面想办法。”张喜留着泪说道。
“是啊,陈昂。大英雄大豪杰,天生将种,万夫莫敌。整个太原屯骑,不,是五郡屯骑,谁不知道陈家二郎马战无敌,不放水的情况下,全军将士无人能在他手上撑过十招。他一个人的勇武,使得整个太原屯骑其他的猛士都黯然无光。他是老军候的爱将,如果不是没有战功,他又何止是一个百夫长?什么好事都是他的,他是经天纬地大英雄,你就只是角落里的陪衬,他何必在意你,你,又何必在意他?”陈翔冷笑着,继续挑拨。嫉妒是人心的毒蛇,特别是在此时此刻身陷囹圄之中,这毒蛇的牙齿愈发的尖利。
张喜的眼神有些飘忽,手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不知内心斗争了多久,说:“不行,我做不到。”
“做不到?真有意思。”陈翔嘲讽道:“奸污妇女的时候做得到,投案自首的时候做得到,现在自己求生翻供却反而做不到了?你是不是需要喝点酒啊?”
张喜低下了头,说:“不满你,我也想过翻供。但是,我发觉,做坏事也是需要有勇气的。我晚上在这儿翻来覆去地想,想的太多了,没有了翻供害人的勇气了。我没有勇气面对陈昂质疑的眼神,我没有勇气面对同僚的疑问,我没有勇气面对父母无声的指责。做坏事也好,害人也好,也是需要有能力的,我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做了亏心事还能安然入睡。谢谢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给了我机会。只是,我做不到,很抱歉。”
“呵呵,这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陈翔说。
“我是个罪人,我已经被吓坏了,再也鼓不起做坏事的勇气了。”说着,张喜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陈翔面色稍缓,问道:“也罢,这样吧,我问你,那个你奸污了的妇女,她住在那儿?她也是可怜,我帮你送点银子给她,也算是你临死前做点善事吧。”
“我忘了。”张喜说。
“你少来,说没说谎骗得了我?老实交代,她住哪儿?”
张喜坐着,将头埋在两腿间,低着声音说:“我害了她,不想让别人害她。”
陈翔俯下身子说:“你为她的名声着想,隐瞒实情,可她一点没领你的情,直接去告发你了。不然光凭你的口供,军法处能这么容易杀人?要救你,不仅你这儿要翻供,她哪儿也得有说法,要不是我没法查卷宗,也犯不着来问你,快说。”
“什么,等等,有她的告发,那你说什么让我一个人的翻供,是什么意思……”
陈翔坐在张喜身边,长叹一声,遗憾地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你该蠢的时候不蠢,不该蠢的时候却太蠢。”
张喜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陈翔。
“啪啪啪”陈翔拍手示意,营外走进来一个人。
“你看那是谁?”
“陈昂?”张喜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冲了进来,茫然地看着陈翔。
陈翔欠身,说道:“有心试探,冒犯了。我是陈昂的弟弟,祁县陈翔。简单一句话,我们会尽力救你,接下来具体这么做,二哥会告诉你的。”说着,陈翔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是我二哥一个傻子,看来傻也是会传染的。”
“这……你……我……”张喜有些语无伦次。
陈翔不理会蒙着的张喜,转头对陈昂说:“我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你就长话短说,把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我先出去拖住外面的军官,他要是等得急了,真去向徐参议求证我是不是奉命而来,那我们的谎言就戳破了。”
“老三”陈昂突然叫住了陈翔。
陈翔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陈昂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憋出来一句。“你,有心了。”
陈翔笑了笑,说:“不,还是你比较有眼光。我只不过是怕辛辛苦苦救了个白眼狼,可到头来还是枉做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