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凌诺伊该了解的事情也都了然于心了,这一次也就没有拒绝。
“谢陛下,老臣静候陛下佳音。”看见凌诺伊终于低下了头颅,服从自己的命令之后,皇帝暗自松了一口气。倘若再次遭到道士的拒绝,那么就算自己下不来台也无计可施。
凌诺伊行完最后一礼便与李成茂离开了厅堂,步伐飘然的穿过甲士丛,留给陈端锐两道洒脱的背影。仿佛自始至终,这场舞台剧里就没有出现过车骑校尉这名演员。
“你这狗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将军的?!你偷见太子齐昌王到底为何?太子惨死坟场又是为何?吾等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夕阳褪尽光辉,渐行渐远。分别时候多离愁,就连落日,也一改当午毒辣刺人的火热,用着余温烧红穹顶堆积的云彩,为这副名为离散的画卷渲染起黯然的空气。一抹橙红在空中晕开,静静的挥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不似内陆新唐,南国临海,漂洋过海而来的和风夹带着远洋的水分与盐分,拂过丝丝凉意,一解午时酷暑,舒适蔓延全身。
晚风吹起凌诺伊鬓间的悠长白发,轻抚着脸上道道岁月的痕迹。驻足于朱窗前,静下心便能感受到海浪拍岸所带来的阵阵触动,这便是山河间最美的宫商角徵羽。
然而凌诺伊心中的触动却与这自然所呈现出来的美截然相反。耳边李将军嘈杂的声音更是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眼中透露的明暗交杂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懂。
凌诺伊默不作声的从衣袍中捻出两张纸符,接着走向门扉,一左一右将泛黄的褶皱纸符贴在了门上。双手在胸前结印,嘴中开始念念有词。霎时,纸符在轻微的抖动下褪色,随即化成粉状颗粒堵塞住两扇之间的缝隙。
“怎么啦?闹鬼了?!”李成茂“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经历过上午墓地的丧尸之后,他极为害怕这神神叨叨的凌诺伊又做出什么诡异的事情来。
“你侧耳过来一听便知。”凌诺伊终于开口道。
求生的本能使得李成茂不愿意接近那扇被动了手脚的门,但是好奇的欲望又驱使他慢慢移动了身体。
“你们两个在这里看好了,盯防着点窗户,有什么交谈尽量也给我记录下来,我先去找些吃食。”一个官兵强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遥远却字句清楚。
“隔墙有耳,且时辰未到,恕贫道不能将天机向殿下泄露。”凌诺伊恢复到国师的口吻说道,“不过现在你可以正常说话了,他们是听不清楚的。”
“这外面有多少人?”李成茂问道。
“少则三两个,多则上百。”
“上百人也不怕啊!你不是能召唤那些来自地狱深渊的尸骸吗?不是可以做亡灵统帅吗?怎么不早在被抓走之前使用呢?”李成茂的情绪愈发激动,就如同这轮愈发皎洁光亮的明月。
“贫道从来就没有这本事,那具尸骸,不过是活人假扮的罢了。”凌诺伊站在窗边,享受着来自夕阳与朔月的交相辉映,毫不在意的说道。
“怎么可能?他身上的秽物,眼中的恐怖,喉里的骇人,这都不是简单的化妆能够做到的!”闭上眼睛仍历历在目的景象让他心有余悸,紊乱的气息使得声音变得异常颤抖。
“贫道只需略施小计,便能让殿下也尝试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不管是真是假,让自己的脸上爬满蠕虫这个是他怎么也做不到的。
“凌国师,本皇子问你,你此次出行,到底是为何?”凌诺伊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蓄谋已久一般。而自己却是莫名摆上这张乌云笼罩棋盘的棋子,所发生的一切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为的当然是一统华夏,兴复盛唐。贫道和殿下那日接皇命从东宫府上出发,星夜兼程,无敢耽误一分一毫……”
海风拂过朱红色的木窗,带来异国的清香,穿过花白发梢,最终萦绕在三皇子担惊受怕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