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赵远樵跪向泸定王。
“我的条件是,给他点路费,让他,滚下船……”
赵远樵努力地撑起身子,右手指了指刘秃子的方向,一字一顿道。
“这样鲁莽的人在您的军中毫无益处!”
刘秃子听到这句话之后,感动的泪水还来不及留下。他的目光有些错愕地盯着赵远樵,似乎还没从赵远樵的话中消化。
怎么会?他怎么会说出赶自己走这样的话?
泸定王也显然没有料到赵远樵会有这种反应!
为了所谓的同袍之前?有趣,真是有趣!
“不将你的挚友留在身边,在乱世中多个帮手,而是将这样的人赶得远远的吗?”
泸定王再次确认道。
“是的,越远越好,天涯海角……”
“哦?为什么?”
“因为,他太聒噪!”赵远樵淡淡瞥了刘秃子一眼,继续说道。
“自己没多少本事,五大三粗,顶多算一块秤砣,放在船上还减慢行军速度。还总是喜欢自吹自擂,不知天高地厚,拿着几文小钱买来的芝麻官狐假虎威。战场演练总是失误,拖我军后腿。”
“这种人,留在队伍当中只会是个累赘。我不喜欢,太烦”
“所以,我不想再看见他!”
似乎在证实自己的这句话,赵远樵偏过头,不再看向刘秃子。
此刻刘秃子的脸色煞是精彩,从一开始的感动,到后来的错愕,再到现在的一脸难以置信。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是如此的不堪吗?
不不不,不是的,自己二人明明已经达到了互剖心事的地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虽然说烙饼兄弟话不多,但是接连的相处下来,也能知道,他是一个真汉子,真英雄,绝对不会做这种对朋友捅刀子的事情的,那么,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烦吗?
他始终想不明白,但口中还是坚持着说道。
“我不管为什么你会这么说,但我想说的是,虽然我很笨,说话也很粗,但是,我对朋友很讲义气!”
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刘秃子也不怕得罪泸定王了,直接将押着自己的两名军士挣开,即使因此牵动伤口,也难以顾及,他靠近赵远樵,一脸请求。
“噗通!”
刘秃子显然没想到赵远樵到这时候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毫无防备之下,他被赵远樵轻松地推倒在地,满是伤口的背后接触到甲板的那一刻,刘秃子终于疼得忍不住惊呼出口,呆呆地望着突然翻脸的赵远樵。
“我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也不再管刘秃子是何反应,转而对泸定王说道。
“请殿下开恩将他就近扔到岸上!”
“……骆冰!还是不是兄弟!你把我刘秃子当什么人了?!你想让我听你诉苦就听你诉苦,想赶我走就赶我走?除了母亲,还从没有人敢这样指示我!”
刘秃子的暴脾气也上来,对着赵远樵直呼其名,双手撑地“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气愤地说道。他的脸色因疼痛的折磨而变得有些扭曲。
“殿下!”赵远樵依旧没有理会刘秃子,继续恳求着泸定王。
泸定王的脸色难得有些动容,他看了了看一旁暴怒的刘秃子和平静的赵远樵,突然明白了什么。呵,多么像自己和桂王哥哥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如赵远樵所愿。
“命令下去,就近靠岸,将刘秃子逐下船!”
“大哥!”
刘秃子的语气有些委屈,上前想要再次试图恳求,结果再次被一旁的两名军士压住,拖出了舱门之外。
“大哥你,你给我等着!”
夕阳已然沉入海平面,夜晚逐渐拉开了序幕。
那艘观音帆船在夜色中,缓缓往岸边靠去。那火把映衬在海平面上,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夜空的繁星一般。
两名军士押着刘秃子直接将他重重地推下了船,推得刘秃子一个踉跄。
堪堪稳住了身子之后,刘秃子刚刚转身的片刻,一个飞来之物直直冲向他的面门。
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一个蓝色的行囊就在自己的手中,伴随着行囊一同扔过来的还有一袋碎银子。
刘秃子迅速移开挡住自己的视线的行囊,方才看见帆船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逐渐远离自己,对自己避如蛇蝎一般。
他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帆船,脸上难得挂上了一本正经的脸色,他紧紧抓着手中的行囊,将包裹抓得异常褶皱,目光直直盯着那抹亮光逐渐变小,逐渐变淡,最后归为海平面上一个小小的星点,如同一望无际的天空中那仅有的一颗星星……
而此刻船舱内的赵远樵呆滞地依靠在舱门,在等泸定王的手下报告了之后,他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躯体瞬间放松了下来,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七杀者,茕辰也,注孤身……”他的耳边再次想起了儿时听过的那首童谣,他已然不记得童谣的开头和结束,却唯独记得这句话。
注孤生……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
兄弟,是啊,自己早就在心中把他当成兄弟了,但是,自己命中注定得孑然一身,或许离了自己,他能就此一帆风顺下去……
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