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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斌要结婚了,但是他并没有给我发请柬,而是给我打了个电话,把他的婚礼日期和地点告诉了我,让我一定要准时参加。我问他,用不用我去帮忙?陆斌说,不用帮忙,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行,别忘了带着你媳妇儿。我说,我跟吴晓夕已经分手了。陆斌关切地问,怎么分手了?我说,就是因为她怀孕的事情,我们之间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她把孩子打了之后,便跟我分手了。陆斌叹息一声,说,别太难过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说,我已经过了最难受的那些日子了。陆斌说,赶明儿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公司的小姑娘吧。我说,不着急呢,以后再说吧。陆斌又找我把夏云朵的电话要走,他说他也要请夏云朵。
我和于周、李讴歌、刘鑫商量了一下如何给陆斌随礼的问题,最终一致决定给他一千元礼金。我想,这一千元现在甚至都不够我打一把牌的。李讴歌告诉我们,他和司雅给陆斌和楚未艾当伴郎和伴娘。这很合理,毕竟陆斌的姻缘就是他们给撮合的,他们两个人来做伴郎和伴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夏云朵因为在自己结婚的时候没有邀请陆斌,便不好意思去参加他的婚礼。她告诉陆斌,很不好意思,自己和余新已经定好了国庆节出游的计划,没法参加他的婚礼了,只能祝他新婚快乐了。后来夏云朵告诉我,实际上她和余新在国庆节的时候,哪儿都没去,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好意思去参加陆斌的婚礼,并且不让我告诉陆斌。
我以为陆斌这样有钱人的家庭,婚礼会有多么的壮观,实际上也是和普通人家的婚礼流程差不多。
10月2日,我开车来到陆斌和楚未艾婚礼酒店的时候,他们的接亲队伍还没有回来。这家酒店今天有三对办婚礼的,我看清楚立在大堂的易拉宝指示牌后,走进了陆斌和楚未艾的婚礼宴会厅,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地来了一些人,我见没有相熟的面孔,便走出宴会厅,走到楼下,站在酒店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拨通了于周的电话。电话是路晓露接的,她说她跟于周已经在路上了,于周正在开车。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到了,让他们快点来,我自己在这里呆着可没劲了。挂了于周的电话,我又拨通了刘鑫的电话。刘鑫说他和齐巧巧刚出门,可能会晚一点儿。我说不着急呢,老高还没接媳妇儿回来呢。
我站在门口无聊地抽着烟,回忆着昨天的牌局,后悔有几把牌没有诈住其他赌徒,反被他们压到,导致十分悲催地输了两千多元——又够陆斌结两次婚的份子钱了。
“呦,江乐,你这儿干嘛呢?”忽然有人叫我,我转头一看,居然是我的高中同学黄硕,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黄老斜。
“我大学同学结婚,”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黄硕,说,“你干嘛来了?”
黄硕接过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自己点燃,说:“我也是参加婚礼来了,我爸一个合作伙伴的儿子结婚,我们以前一起玩儿过,关系还行,我爸问我来不来,我心想过来看看新娘子漂亮不漂亮,哈哈哈……”
“哈哈哈……”我跟着尴尬地笑了几声,忽然意识到,黄硕之前说过他爸是搞建材的,而陆斌的爸爸是做工程的,莫非黄硕也是来参加陆斌的婚礼?我问:“黄硕,你是来参加谁的婚礼呀?是陆斌的吗?”
“啊?陆斌跟你是大学同学呀?”黄硕也是一惊。
“我操,真他妈的巧,”我笑着说,“我们俩在一个宿舍里睡了好几年呢。”
黄硕大笑起来,说:“是够巧的,没想到咱俩居然能在陆斌的婚礼上见面……哎,吴晓夕呢?她怎么没跟你来?”
“嗐,别提了,我们分手了……吴晓诚没告诉你?”
“没有,最近没怎么跟吴晓诚联系……你们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分手了?”
“唉,不提了,一言难尽啊。”
“我之前听吴晓诚说吴晓夕因为你离的婚呀,怎么你们俩没好几天就散了呢?”
“妈的,吴晓诚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呀。”
“也不是……”黄硕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说,“你怎么不进去呀?”
“在外面抽根烟,等会儿我们同学……你先进去吧,我看里面有点儿人了。”
“我等会儿我爸,他比我出来得早,也不知道怎么比我还晚?”
“你跟你爸还不是一起来的呀?”我问。
黄硕把烟丢在地上,踩灭,吐了口痰,说:“我现在没跟我爸住一起,我自己住呢,方便。”
“哦,”我点点头,又掏出烟盒,问,“再来一根儿吗?”
黄硕摆摆手,说:“不抽了。”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高中时候的事情,他再次假装惋惜我没能和吴晓夕在一起。于周和路晓露到了,他们和我打着招呼,我回应着。我对黄硕说,我大学同学来了,我们先进去了。黄硕说,我也进去了,不等我爸了。我把黄硕和于周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一同走进大厅。他们驻足在陆斌和楚未艾的易拉宝婚纱照前,啧啧称赞,说他们的照片拍得好,郎才女貌。
黄硕眯着他的斜眼,色眯眯地说:“真不错呀,陆斌真他妈有福气,哪儿找的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呀?”
我说:“我们另一个同学的媳妇儿给他介绍的。”
黄硕说:“不行,赶明儿我也得跟陆斌说说,让他媳妇儿也给我找一个这么好看的。”
我开玩笑地说:“你呀,排队吧,排我后面。”
黄硕同样开玩笑:“我才不排队了,我直接就插队……反正你跟吴晓夕也散了,要不然我去把吴晓夕收了得了。”
没等我还嘴,于周和路晓露同时惊讶地问:“你和吴晓夕分手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们又问:“就因为那个事儿?”
我说:“是。”
黄硕问:“到底因为什么呀?”
我摆摆手,说:“哎呀,不想提了,你们都别提她了。”
于周和路晓露便不再提了,黄硕还想问,见我们都不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进到宴会厅,婚庆的人正在做最后的布置。黄硕和我们告别,说去找他和他爸的桌位了。
陆斌的婚礼布置以红黑色为基调,显得既大气又深沉,和那种以白粉做基调的温馨景象很不一样。我们找到了男方大学同学的桌位后坐下,于周和路晓露开始盘问我关于吴晓夕的事情。对于他们两个,我没必要隐瞒,便实话实说地告诉了他们。于周听后,只是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路晓露则像夏云朵一样,低声数落我起来,我自知理亏,只得默默地听着。路晓露说了许多,最后也叹了口气,问,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我说,大概七月初吧,具体的日子我忘了。于周插嘴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我说,告诉你们也没用,她的去意已决,我觉得就别再去烦她了,我只跟我小姨说了。于周又叹了一口气,路晓露跟着哀叹一声,开始共情吴晓夕。她就像夏云朵一样,把自己代入吴晓夕的身份,质问于周。我赶忙打断他们,说我小姨之前就跟我小姨夫这么闹过一次了,你们就别在这儿想这些子虚乌有的问题了。
我正制止路晓露找茬儿的时候,宴会厅外一阵骚乱,我们一同向外看去,原来是陆斌等人接亲回来了。李讴歌率先走进了宴会厅,他穿着西装的样子,也是人五人六的。我们站起来冲他招手,他看到我们后,笑着跑了过来。
“挺帅呀!”于周轻轻捶了捶李讴歌的胸脯,说。
“废话,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底子?”李讴歌甩了甩头,自豪地说。
“你媳妇儿呢?”我问。
“小雅跟楚未艾去补妆了。”李讴歌说。
“老高呢?”我又问。
“在外面跟熟人说话呢。”
黄硕从我们身边跑过,对我说了一声他爸来了,他出去一趟。
李讴歌说:“你们谁给我来根儿烟,我憋半天了。”
我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他点燃一支后,说:“我去那边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忙的。”
路晓露说:“有要帮忙的地方叫我们啊。”
李讴歌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后,转身离开了,走向门外。他出去的时候,与几个人擦肩而过,我认出了其中一个中年女人是陆斌的后妈,也就是他口称的阿姨。她今天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盘着头发,画着淡妆,十分有贵妇的气质。我对于周和路晓露指了指陆斌阿姨,说:“那个女的就是陆斌的后妈,我在他们公司见过一次。”
“看着是挺年轻的啊。”于周认真盯着看了看。
路晓露低声问:“陆斌结婚,他亲妈不来吗?”
于周解释:“陆斌他妈早就死了,所以他爸才续娶的他后妈。”
路晓露点了点头,发出悠长的“哦”声。
就在于周和路晓露说话的时候,我发现陆斌阿姨后面跟着黄硕,而黄硕身边的那个和他说话的皮肤白皙的高个中年男人,让我大惊失色。
他正是许萱口中的那个黄叔叔。我没有想到,这个黄叔叔居然是黄硕的爸爸。
陆斌阿姨和黄硕爸爸客套地交谈着,边说边笑,似乎黄硕爸爸正在恭喜她娶了儿媳妇。进了门之后,黄硕慢了他们一步,走在后面。陆斌阿姨把他们引到比较靠前的一桌后,说了几句话,指了指门外,似乎要去迎接其他宾客,便离开了。我盯着那桌,悄悄看着黄硕爸爸。黄硕从桌上拿起一盒烟,给了他爸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然后自己叼上一支,开始和他爸聊天。
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场合见到这个男人。这让我不禁又想起了许萱,我犹记得许萱留给我的信笺上说过,她为了她的弟弟,再次出卖了自己。
真是可笑,一场婚礼之中,居然会出现三个和许萱发生过性关系的男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今天的主角。
我想,如果要是许萱也参加了这场婚礼的话,真不知道她见到我们三个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也真是够残忍的,居然会期盼许萱来参加陆斌的婚礼。
少时,陆斌阿姨挽着一位气质挺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我猜这应该是陆斌当过兵的父亲,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从样貌上和气质上就能看出来。他们身边还有几个与陆斌父亲相仿的男人,一起说笑着走进宴会厅。与他们相熟的人,纷纷站起,与之道贺。黄硕和他爸爸也走到陆斌父亲身边,抱拳祝贺。
于周拍了拍我,然后指着陆斌父亲那边,问:“那是老高他爸吧?”
“应该是吧,我也没见过,”我说,“不过我觉得他后妈不会在这种场合搀着别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