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惜头皮发麻,反射性往后去躲,抬头的瞬间后脑勺直接“邦”一下磕到了头顶的岩石上。这一下磕的结实,九惜痛到飙泪,抱头哀嚎。
那条腿蹬了两下就没了动静,接着九惜便听见了一点不怎么清晰的说话声,断断续续,还有些发飘,虚的不像话。
他说:谁……妈,狗……
最后一声应该是:草!
那最后一声她听得清楚,那是潘子的声音!
九惜直接呆住,脑子发木,好半天才有些回过味儿来,她先是在潘子腿上按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叫道:“潘子?”
这条腿上的温度虽然有些偏低,但可以肯定那不是尸体该有的温度。
“小九?你是小九?”
那边很快回了声儿,确定这声音确实属于潘子,属于一个活人之后,九惜一时无言。
一点一点凿穿这部分岩层,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看到的影子只是半拉了。
潘子半截身体在山岩外头,两边光线反射不一样,错位了!
穿好晾至半干的衣服,拖着背包从凿穿的窟窿钻过去,吊着两条腿坐在窟窿的出口边,九惜喘口气,拧了瓶水递给潘子。
等潘子喝完水,她接过瓶子拧好放在一边,随后看向左手右腿还埋在岩层里的潘子,奇道:“你怎么被埋进去的?竟然能搞成这样。”
“不知道。”潘子摇头,神色间有些茫然。
“你炸那怪物的时候用的炸药量不够,那玩意儿没炸死,只给胸口那边开了个洞。后来我们又炸了一次,爆炸的时候它靠在了花儿爷躲着的那条裂缝边上,那裂缝的入口被炸塌了,花儿爷堵在里边了,我被那玩意招呼了一下,醒来之后就成这样了。”潘子说着挣扎几下,可是埋在岩层当中的胳膊半点都没抽得动。
谢雨臣……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九惜有些担心,怕他真被埋在这座山里。
他要是真的出不去了……还挺可惜的,那么养眼一个人。
九惜暗自感叹,却没多说什么,只看一眼兀自费劲儿的潘子,拍拍他还粘带着碎石的肩膀,“别折腾了,等我缓缓帮你挖,我都干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不会半途而废,把你晾这儿。”
“哪来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没事,手上刮破了。”九惜抿几口水吞下一片药,就着荧光棒的微弱绿光拆开最后一袋肉干,自己抓了一把,然把袋子递到潘子跟前,“你现在这状态,跟被冻实在冰里的鱼没两样,这些石头把你卡的死死的,靠拔是拔不出来的,省点力……冰……欸,潘叔,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周围这些石头原本是液体的?”
“狗屁,这是石头又不是冰,怎么可能……”
九惜摇头,“可你这种情况,假设它原本就是固体,那也不对啊,又不是沙子,怎么可能压的这么严丝合缝的。”
潘子哑了一下,皱眉,但很快放弃了考虑这些,“丫头,你先把我手弄出来。”
九惜看一眼姿势别扭的潘子,嘻嘻一笑,道:“你先别急,再躺会儿。”
她得等刚刚吞下去的那片药发挥效用,要不然,她手里的匕首不一定能稳稳当当扎进岩壳。九惜咳嗽几声,探手拿了潘子胳膊上吊着的手电打开,去照岩壁外面的情况。
这外面是个直径三十多米的空腔,整个空间几乎被一种不知材质的丝线给挤占满了,线上挂着许多青铜材质的小巧六角铃铛,铃铛做工精致,看着很是漂亮。洞底有水,十公分不到的深度,水上一米不到的地方横着一条铁锁桥,两边有两条通道。
这看着就知道是条正经路线,只是不知道这两头那边算出口,那边算入口。她和潘子待的地方在岩壁上,离这洞穴的底部还有个三米左右的距离。
“潘叔,你见过那种铃铛吗?它们响起来会怎么样?”
那些丝线辐射了整个洞穴,它们要不是什么神兵利器,那就是上边挂着的铃铛有特殊用处,张家人总不至于闲极无聊,栓这么多铃铛挂着玩。
“打过几次交道。这铃铛响起来能惑人心神,这里挂这么多,要是都响起来,后果会很严重。”潘子神色凝重,对这铃铛颇为忌惮。
看过周边情况,九惜便关掉了开始发暗的手电,又扯东扯西跟潘子聊了会儿天,等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觉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这才拿了工具开始干活。
左手那边还算正常,不过被压了太长时间,有些供血不足,但到了右小腿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他右膝盖以下的山石极其坚硬,九惜费了半天力气挖出三四公分,却发现他的腿整个扭曲变形了,楔在山石里头,像跟那石头融成了一体。
“你腿这儿有感觉吗?”九惜按住潘子右腿,从大腿中部一直试到小腿。
潘子的小腿失去知觉了,触感也很奇怪。
见九惜半天没出声,潘子便问:“咋了丫头,出什么问题了你说,我活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九惜低头,看一眼他楔进山里的腿脚,“这里的石头有些难挖,我再试试。”
她这句话说的有些避重就轻了,不过潘子沉默片刻以后,回了九惜一句话,他道:“要是挖不出来,就砍了吧。”
九惜闻言心下一跳,转头去看他,一时之间,脑中竟有些空白,但很快恢复过来,随口应了一声。
又挖了一会儿,九惜看看没多大动静的岩石,“你的腿要是没了会很麻烦的吧,你们三爷那么大个场子,还能镇得住?”
“那帮孙子……”潘子嗤了一声,“小三爷还在,三爷的盘口就轮不到他们撒欢,我得回去帮着小三爷。”
“腿断了,可就下不了地了。我还以为,你会觉得那样是在苟延残喘,比不上你去找三爷。”九惜甩甩震的发麻的手臂,吐出一口气,然后往蓄水池那边钻了钻,给潘子让出空来,“你坐起来看看吧,你的腿保不住了。”
潘子身形比九惜壮硕不少,这窟窿空间有限,他坐起来很是费劲,得侧着身子才行。
姿势别扭的潘子动了动右腿,按了几把,又抓了块碎石头磕了磕,膝盖一寸以下什么感觉都没有,发冷发木或者发麻发疼都没有,而且手感很奇怪,腿骨是软的,肌肉又有些硬,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