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启封刻录玉简,手指攥紧发颤。
他得受《残月剑诀》,自是发下道誓的。
刚刚凭奋勇抢下玉简,眼下双颊、脖颈密布冷汗,心里满是后怕。
一怕齐元生被迫违背道誓,从此修为断绝,折了齐家筑基仙苗;
二怕娄南青硬要齐元生刻录,自己没有替代机会。
至于受天刑,修为不得寸进倒是次要,自己天赋不佳,本也是没得前途的。
自己老来得子的女儿已经送出去了,不过一身修为,又有何惧焉?
他此刻深怕这个金羽宗女修反悔,迅速将自己所习《残月剑诀》统统刻录进去,为免意外,不敢动半点小心思、出一丝差错。
若因为些差错,使得这女修怪罪到齐家,他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齐家子的血性仿佛此刻不存在一般。
齐元生看在眼里,眼睛酸涩…上一次这种感觉出现,还是齐元怀小心翼翼捧着黑云压月到自己跟前。
“前辈…齐家《残月剑诀》奉上。”
齐启封恭恭敬敬地递上玉简,娄南青接过,扫了一眼,满意点头。
“你们齐家是个知趣的。”
随即她扔了两灵石到地上,脚步微动,使着极高明的步诀飘飞回灵舟上。
女修刚走,齐启封便脚下瘫软,整个人跌倒下去。
“族叔…”他搀扶着齐启封,忍着泪落下:“何至于此啊,族叔。”
齐启封刚刚忍痛交上玉简,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摊在他身上。
道誓反噬在他刻录第一个字便开始了,初时尚能忍受,此时已经痛到涎水横流,糊满全脸。
此为天刑,体内打磨圆润的灵力开始逸散开,本已融为一体的先天一炁与黑水星沙被生生撕开。
这痛苦无异于将体内腑脏挨个拉出撕成两半,偏偏还昏迷不得,所有痛苦俱要一点一滴由自己承受,这是违背道誓的惩罚。
被撕碎的灵机只在他体内截留一小部分,其余全都化作纯粹灵气逸散空中。
本还在一旁争论不休的各族修士见状哪能放过此般机会,纷纷闭口,盘坐着吸纳灵气。
量虽少,但胜在纯粹,能抵三五日苦修亦是好事。
这样纯粹的灵气,除了家族最看重的仙苗,他们往日是绝计吸纳不到的。
眼下自然不愿意放过机会。
齐元生将齐启封已经汗湿的衣衫轻轻脱下,将自己身上衣衫罩了上去。
又恐齐启封太痛咬了舌根,将手掌塞入他口中。
一众齐家修士围上来,纷纷红了眼。
刚刚一幕他们是看在眼里,没有人怪罪齐元生,在他们心中,家族筑基仙苗同样是重中之重。
只是心中愤懑那金羽宗女修强取豪夺之事。
“简直欺人…”
“噤声!”
齐元生冷喝,眼下不是得罪那女修的时候。
他目光扫过湖畔一众盘坐修行修士,心中没有愤怒,满是悲凉。
此时此刻,他终于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当一个看客,不是把别人生死当作戏幕,作壁上观。
他觉得自己是亲历者,是齐元怀的族弟,是齐启封的族侄。
他所谋求的不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长生久视,求得道真;在未来,他势必要背负起一些人、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