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时分,北府军向着长江南岸沉默开拔。
昨夜微妙的气氛还没消散,军中不见了十几个江夏军官,左军空了副将的麾盖。
中军帐里,派下来三十余位典兵校尉。行军途中,他们充当了押队官;或在军前,或在军后,部卒们有交头接耳及大声喧哗者,须臾便斩。
主将的麾盖也空了。
这个清晨,刘寄奴抛弃了自己的队伍。
刘裕腰间不见马尘、驹尘,马侧一边卷了套青龙甲胄,另一边挂了柄错金的宝刀。孤身独骑,刘裕向历阳军的军门策马驰去。
八万历阳兵,背靠武昌城扎营。军门前面,刘寄奴喊破了喉咙,守门卫士根本不搭理他。
刘裕想起来,当日突袭汉阳,索邈、向弥的马军在城外驻扎;他使蒯恩怀揣将令驰入索、向的马军,主打一个畅通无阻。蒯恩都已经进入大营慰问开了将士们,索、向这些马军主将才知道中军派人来了。
那时,索邈、向弥新附,刘寄奴怕这二人难以制御,故此埋伏了驰夺兵权的险招。事实是,刘裕自己太过多心;攻破夏口,金银米粮喂的狼也饱、狗也饱,陇右骑兵们根本无意反他。
乱世交兵,主将进出部下的军营,尚且要畏首畏尾。
谈何眼下的历阳军大营。
司马父子,在大营前晾了刘裕很久;等日头爬上三竿高,方才缓缓打开辕门。
刘裕强颜欢笑,夸司马家治军有方。
“休之公……”
“刘将军,老夫听闻,你的营伍热闹了一夜啊……”
刘寄奴微笑道:
“那事情办的棘手。黥面人孤零零耍光棍,手里没有几个亲信的兵丁;青面人却是江夏土著,根深蒂固,不容易下刀修剪枝叶。”
司马休之高升大座,掐着玉簪,盘起满头雪发,端正戴稳了五梁进贤的冠冕。休之厉声道:
“我原以为,将军指使白直全军,皆如自个儿臂膀般随心所欲。刘将军,你那彪北府兵姓檀吗!”
“姓司马。休之公如若不弃,我刘裕也想改了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