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得知贾珍和秦可卿动了真,心里头实在是震惊。倘或两人就这么一直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这可如何了局呢?况且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两人的旷世畸恋终究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两人如何自处?贾蓉和尤氏二人又该当如何?再加上秦可卿份本来就很是敏感……这就更是火上浇油,更加的难以收拾……这个贾珍,真是败家的一把好手!王熙凤眉头深皱,心里头就像是开锅了一般纷乱异常。正在她头疼之时,突然间就听外面小丫头回报:“平姑娘来了!”凤姐儿一听,心中立刻一喜,暗暗赞叹平儿来得正是时候,她正好可以借此脱。这种事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起!一想到这里,她立刻便站起来,顺手把汗巾塞到可卿的枕头底下,又吩咐两个丫鬟道:“这件事绝不可外传!再有人知道了,你们命难保,知道了么?”瑞珠和宝珠二人急忙磕头,赌咒发誓说知道了。凤姐儿这才站起来急忙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又吩咐二人道:“你们并没有什么大事儿,估摸着是一时激动,这才昏厥过去,一会儿醒了就好。你们不必说我来了,更不必说我看见了那东西,知道了么?”二人急忙点头不迭。凤姐儿又厉声吓唬了两人几句,道:“倘或她一时醒转不过来,赶紧去找大夫,明白了么?”二人答应了,凤姐儿这才起走了。待走到门边,她兀自不放心,又狠狠训斥了几句,直把两个人吓得变毛变色,拼命磕头说知道了,她这才放心走了。平儿正在外头等着呢,一见到凤姐儿出来,她便忙走近道:“,你可是出来了!老太太那里不知有什么要紧事儿,一迭声催促着要快去呢!”凤姐儿听了,便笑道:“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又是打牌三缺一,想我的银子了吧?”廊下几个小丫鬟听了,都抿嘴而笑。原来平儿已经是带着轿子过来,当下凤姐儿就上了轿子,平儿在一边跟着,风一般去了。半路上,凤姐儿便问平儿道:“平儿,老太太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我今天早上在老太太屋子里待了半天,她也没说起有什么事儿,现在怎么又着急找我?”平儿便摇头道:“不知道啊,老太太派人来找了你几次!我看见催得急,这不是赶紧就过来找了?”凤姐儿听了心里就纳闷儿,一路暗自琢磨。轿子走得飞快,不一刻就到了贾母所居的荣国府正房内。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有几个丫鬟规规矩矩站在廊下守着,都是一声儿也不敢吭。丫鬟们见了凤姐儿的轿子到了,便急忙飞奔过来迎接,有个小丫头就低声道:“二,你可是来了!二老爷二太太都在屋子里呢!等了半天!都急了!”凤姐儿一听,急忙下来轿子就往屋里跑,一面跑一面寻思:这到底又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怎么这么急?平儿忙扶着她,二人一路小跑到了廊下。早有丫鬟回报了,凤姐儿便一掀帘子紧忙进屋,平儿则静悄悄退在廊下等待。凤姐儿一进屋就见贾母正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泪痕,气色很不好看,鸳鸯站在旁边,低着头给老太太轻轻拍着后背。贾政贾宝玉父亲和王夫人贾宝玉母亲都静悄悄坐在旁边,二人同样脸色难看、一语不发。王熙凤急忙走到近前问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哭了?”她一边问一边就偷看王夫人的脸色。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是亲亲的姑侄儿俩,自从双双嫁入贾府以来,二人一直都是互相帮衬提携,把荣国府的大权牢牢抓在手里。王夫人看见凤姐儿询问的眼神,便摇了摇头,擦了一把眼泪。一见到姑姑的举动,凤姐儿心就往下沉:看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了!贾母见了凤姐儿,便喘息着问道:“你去了哪里?怎么半天也找不到你?”凤姐儿忙回道:“老祖宗,我去宁国府看了看可卿一眼。”贾母听说,便伸手拉住凤姐儿道:“那孩子如何?现在可好?”凤姐儿心中诧异,嘴上却回道:“好啊,她很好!”贾母一听,更加悲伤,眼泪止不住长流,哽咽道:“再好也是白搭了,留不住啊!白费了咱们一片心血!”王熙凤一听这话,登时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留不住?她好好的怎么会留不住?老祖宗什么意思?”贾母只顾哭泣不语。旁边贾政长叹一口气,说道:“她的份终究还是漏出去了,当今圣上已然知道了!如今圣上大怒,已经有不少人牵扯进来,她养父已经被送入牢里去了,就连她养父生下的男孩儿也保不住了,她养母已经自尽了……”“什么……什么……怎么会这样?”凤姐儿立刻傻了眼,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凤姐儿一时间脑袋嗡嗡乱响,呆立着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一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暴露了?是谁告的密?”王熙凤喃喃自语道。这件事真的是太大了,一个弄不好,整个儿贾府都要跟着完蛋。东皇城太子的女儿居然隐瞒份,流落民间……而贾家居然胆大包天,敢收藏皇家血脉!秦可卿今年二十余岁,掐指算来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太子刚刚被废……贾家居然就敢接盘?虽说扶养可卿长大的另有其人,但是贾家能迎娶秦可卿,若说不知其来历,说出来鬼都不信!因此,贾家和秦业犯的是同等大罪!这是欺君之罪啊!虽然说,娶秦可卿的是宁国府的贾蓉,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宁荣二府都是同一个祖上,到时候,谁也跑不了!如果皇上当真追究下来,贾家满门人头不保!王熙凤越想越害怕,哆嗦着问道:“那么如今是怎么样呢?皇上是什么意思?咱们家怎么办呢?”贾政沉着脸道:“当,我就劝过贾珍不要结这门亲事!可是他根本不听,这才惹出这样泼天大祸来!他从来都不肯靠自己努力经营,成天就想着投机取巧,这下子把咱们荣国府都连累了……”贾政越说越怒,“啪”地一声把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叫道:“他贾珍既然有能耐招惹秦可卿,也一定有能耐摆平这件事!要我说咱们也不用在这里犯愁了,谁挖的坑谁自己去填!从今开始,它宁国府和我荣国府没有一点儿关系!”说完这番话,贾政怒气冲冲一甩手就走了。留下后气得喘息不止的贾母和目瞪口呆的王夫人、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