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利兹玛尔和兰斯特的马车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逐渐驶入上西区的中心地带,这里是达蒂斯帝国的心脏,是利兹玛尔童年生长的地方,属于达蒂斯王室的依斯特宫。
利兹玛尔撩起窗前向外看去,透过围在四周的栅栏,他看向那个他早就记不清已经多少年未回来过的所谓的家。
一如既往的奢华宫殿矗立在那里,一排排窗户亮起明亮的光让这片区域像是不曾进入黑夜一般。利兹玛尔想起他幼年时曾经与自己姐姐数过这座宫殿的房间,七百一十五间,他记得清楚。
很快马车载着他们到达了宫殿的入口,站岗的士兵只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他们进去。车辙滚过路面的声音在这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之前行驶过砖石路面的声音一下消失不见,只剩下马蹄的声音显得十分单调。
利兹玛尔很快回忆起来,依斯特宫前的路都是用整块的石板铺就的,据说是因为玛丽王后偶然提起她不喜欢那咯噔咯噔的声音。这位美丽的女士不仅是利兹玛尔的母亲,也是兰斯特的姑姑,现任宰相布莱尼公爵最宠爱的妹妹。她是达蒂斯帝国最尊贵的女士,也是最悲惨的,因为在她诞下第四王子后,随着这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一起来的还有无尽的烈焰。
是的,利兹玛尔在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死了自己的母亲以及产房里的所有仆人。他也因此得名天灾,天灾利兹玛尔。不过好在玛丽王后对画像十分热衷,依斯特宫内保存了许多各国大师为她描绘的精美画像。利兹玛尔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副悬挂在宫殿入口处的大厅左侧墙上的全身肖像画,那位女士身穿王后的加冕礼服,即肩的领口衬托出她修长的脖子,在她胸口处堆叠了好几层的珍珠像是波浪卷起的泡沫,那乳白色的绸缎上点缀着一颗颗品质上乘的钻石,那些璀璨时的矿石将她的裙摆和长长的拖尾分割成一个个大小一致的菱形,她带着镶嵌了诸多宝石的冠冕,金发盘起,面目柔和带笑,一对碧绿的眼睛像是上好的翡翠。她就那样站在画里与对面现任国王亨利三世的肖像画对望,无比深情又无比平静。
利兹玛尔幼时经常会在夜里偷偷跑来这个地方凝望这幅画像,他对这个陌生的母亲有着每个孩子都有的眷念。利兹玛尔的幼年过的并不好,以他的身份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十分凄惨,兄长们的欺辱作弄,父亲的漠视,母族不经意间流露的厌恶让小小的他时常想,若是这位美丽的女士还在,他是不是能过的好一些?或许她会在他因惧怕夜晚的黑暗时为他哼唱一首摇篮曲,温声细语的哄他入睡?
但是他的姐姐,家中唯一与他亲近的姐姐告诉过他,玛丽王后并不喜欢这幅画,她说玛丽王后最喜欢的是挂在她更衣室里的那副。利兹玛尔并没有见过那幅画,据他姐姐说,在那副画上玛丽王后没有了其他画作上一贯的端庄,她依然穿着华服带着小型冠冕,却斜靠在靠窗的沙发上,她用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探下去逗弄着地上的白猫,看起来慵懒又放松。他姐姐还说,那位画师在献上这幅画后就死了。
利兹玛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会想了这许多不沾边的事情,他太久没回来了,也太久没想起过那位女士了。
马蹄声依旧哒哒的响着,利兹玛尔又一次看向窗外却发现载着他们的马车并没有向依斯特宫正门行驶,而是拐到了右边的路上。他反应过来,这时要去建立在王宫右侧的帝国大教堂,这教堂建了快两百年终于在十八年前完工,与利兹玛尔出生的年份一样。这教堂是不在依斯特宫的围墙内的,只是里面有个独属于皇室的礼拜堂和唱诗堂,所以在修建时单独建立了一个直通依斯特宫的通道。可即便如此,也没必要从里面这样舍近求远的绕一圈,利兹玛尔看了眼坐在对面兰斯特,对方没什么表示,甚至在他看过来时别开了视线,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不等利兹玛尔开口询问些什么,马车停了下来,兰斯特打开车门,用眼神示意利兹玛尔下车,但他自己却没有任何要下车的举动。利兹玛尔有些无语的看了兰斯特几秒钟,直到对方再次用眼神催促他下车,利兹玛尔才认命一样的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