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缇娜蒂尔殿下,有可能都是教会制造出来的……”
兰斯特的猜想像一柄利刃插进利兹玛尔的脑子里并疯狂搅动,他此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出身,亨利三世对他的漠视和严酷让他总觉得自己不像是他亲生的儿子。可是利兹玛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根本无法被定义成人。
如果兰斯特的猜想是正确的,如果他真的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么他是什么呢?一把握在别人手中的剑?一枚平衡局势的砝码?一颗由他人操纵的棋子?
“不……不是的……不会的……”利兹玛尔木然的摇晃着脑袋否认着兰斯特的猜想,他一把扯开自己的外袍撕下缠绕在自己胸前的绷带,露出里面结了红褐色血痂的伤口,利兹玛尔的语气像是被项圈勒住脖子的野兽,他嘶哑着声音说,“你看!兰斯特,我的血也是红色的!我会受伤会疼但我不会变成怪物!我……我……我不是,兰斯特我不是被制造出来的,我有姐姐,她也不会是被制造出来的!不会的!兰斯特!我有感情……对,对,兰斯特你看!我会哭会笑会愤怒!我是人类!对吗?兰斯特,对吗?”
利兹玛尔的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抓着兰斯特的胳膊几乎祈求般的一遍遍确认自己是否是人类,就好像兰斯特只要点点头,只要说一句“是的,你是人类”他就能获得救赎。
兰斯特看着利兹玛尔红了的眼眶,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的利兹玛尔还是个四五岁的幼小孩童,但他的那几个兄长们却没有表现出对自己这个幼弟的爱护。他们说利兹玛尔是弑母的罪人,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灾祸,他们一边说拳头一边落在利兹玛尔身上,那个时候的利兹玛尔和现在很像,红着眼眶梗着脖子说他不是。
那时同样年幼的兰斯特没有参与那些暴行,同样的他也没有出手阻止,他只在一旁长廊的阴影里默默的看着。他至今还记的那长廊是那样幽暗,穿堂而过的风是那样刺骨。他也记得,利兹玛从某一天起忽然就不再辩解说自己不是了,他沉默着忍受着四面八方来的拳头一声不吭。
现在呢?现在利兹玛尔长大了,兰斯特也长大了,他不想像幼时那样再去旁观,可他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与幼时一样并做不了太多。
后悔说出来吗?兰斯特在心里问自己。后悔,他想,太后悔了,可是如果他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这一切都是利兹玛尔迟早要面对的,那么他希望利兹玛尔还是早点知道的好。
“殿下。”
兰斯特的声音很温和,从他记事以来他从未这样称呼过利兹玛尔。兰斯特站起身,在利兹玛尔面前单膝跪下,他轻轻握住利兹玛尔的右手将他的手背贴在了自己的额头,这是只有在宣誓效忠时才会行的礼。
利兹玛尔怔忪的看着兰斯特,他刚想开口问问兰斯特这是要干什么,就听到兰斯特平和的语气再次响起,他郑重的说到,
“殿下,我宣誓。我,兰斯特.布莱尼,将永远跟随您,保持至死不渝的忠诚。无论任何畏难、困境,我都将陪伴您一起渡过。”
作为效忠的誓言来说,兰斯特的誓词实在有点太短了,可是他不想说那些死板的规定好的东西,这些都是他的本心。说完这番话,兰斯特不等利兹玛尔回应便松开他的手起身站了起来,他转过身试图掩盖住自己脸上有些别扭的表情,然后欲盖弥彰的继续说到,
“咳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总之,你别怕,我会陪你一起的。”
兰斯特并不是个情商多高的人,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也不是想简单的安慰一下利兹玛尔,他是真的想与他还有缇娜蒂尔一起找到背后隐秘。但无论如何,利兹玛尔总算是在兰斯特的话中找回了自己。利兹玛尔忽然发现,他之前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兰斯特,他总拿对方当做一个不成熟的贵族少爷,可实际上,兰斯特比他想象的更有担当,也更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