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见亮青丘已经出门。
他先是从后门溜进青家武道馆,遇到了两个相熟的杂役,还没等他们开口就把手伸了过去。
“两位大哥,少见少见。”
三个人四只手一握,两个杂役感受到了问候的心意,手掌握紧收回去放进了怀里,立刻神色如常,识相地闭上了嘴。
“少见少见。”
等青丘进去之后,两个人低声嘀咕着,青丘这小子好吃懒做的本性难改,武馆的活也不好好做,大家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没想到又回来混饭吃了。
“要不是他姐,管事早把他赶出武馆了。”一个说道。
另一个有些轻蔑、讥讽,又有些嫉妒地说道:“谁让这小子有个好大姐呢,就问你羡慕不羡慕……”
“不仅羡慕,还想要呢,哈哈哈哈。”
“说到底,咱们都是后院的杂役,既不能练武又挣不到几个钱,后院管得又不严,管事也是个清水差事,有人给送钱干嘛卖了这份人情,是我我也收啊。”
“雨大姐的肉这么好,我看送肉比送钱有用……”
“你小子,多损啊,哈哈哈哈。”
青丘换了一身青家武馆打杂仆役的衣服,戴上杂役的头巾并扯得歪歪斜斜遮住半边脸,便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具体是谁,一般人只会注意到是青家武馆的杂役。
他先在镇上随便逛了逛,吃了碗豆腐脑和一个油饼,然后来到田家掌控的一条街,没见到自己的仇家的身影。
仇家没见到,却发现街头好多人排着队,过去一打探,才知道是免费施粥的。这样的施粥点在几条街道都见到了,有的是田家家主安排的,有的是青家家主安排的。
青丘瞅了一眼,这粥是白米熬的,还挺浓稠,不仅有粥,还有咸菜。
突然这么大发善心,不知道两家又有什么喜事了。
他四处溜达,看看镇上的变化。到了那座联通外界的大桥附近,发现桥头堡站岗的守卫相比前面一段时间人少了一半。
这座大桥是二龙镇与外面的世界唯一的通道,由田、青两家派出训练有素的家丁和武馆学徒共同守卫。
为了隔绝瘟疫,二龙镇安排了比日常多三四倍的护卫守住大桥两端的桥头堡,这样的安排已经有大半年了。田家和青家共同发布告令,外来人员一律不得进入,镇上出去回来的人必须在河对岸的临时草棚里住够十日,没有出现发病的迹象才能回到镇上。
有的逃难来到河对岸的人,因为或病或饿或冷的原因,最后就死在了路边,镇上开始还会安排去掩埋尸体,到后面镇上出现了几个感染瘟疫的情况,便完全不去管了。
河岸边,有的人在放鞭炮,庆贺瘟疫的消失;有的人在拜谢云外观的道士大显神通,驱走害人的瘟神;有的人则在哭喊,日子过不下去了。
“敬天典礼什么日子办啊?我可日夜盼着呢。”一大早,河边茶馆已经坐了不少爱扯闲篇的三教九流。
茶壶、茶碗中升起一缕缕白烟,便如人心底没来由窜出来的欲望。
“喝,你就这么好吃田家青家剩下的一口潲水啊?”
“啥子潲水,有骨气你到时候不要去。青家、田家宗家的潲水也比你家吃得好……”瘦老头手里的破扇子在桌上一敲,立刻红了脖子。
“哎呀,你们两个,不要动气,我们都是在这啃烂茶叶梗梗的人,大哥不笑二哥哈。”一个憨厚老头提着茶壶过来,笑得皱纹挤在一起,乐呵呵地给两个人掺水。
破茶馆里的闲客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喔,这哥儿说得对头。他们族长还愿,我们给面子去给他凑热闹,互帮互助,各取所需嘛,是不是?”
“哈哈哈,对头。管他大族也好,宗家也罢了,照样离不开我们!”
“不过你们不要说,龟儿云外观的老道士硬是凶(厉害),这么霸道的瘟疫都给他整住了。”一个光脚大汉蹲在茶馆门口,用自带的缺口碗喝着从老板那里讨来的白开水。
立刻有一个人接茬道:“他凶?还不是靠那些童男童女……你以为天老爷是给他面子唛?不得。”
“是了,还是童男童女管用,老道厉害就厉害到找对了法子,可以跟老天说上话……”
这话引起了一个五十上下的白发老汉感慨:“嗨,要是我还是童子身,都愿意去给苍天祈福,帮二龙镇解除灾厄。”
“空了吹。”一个人肥头大耳的老头吼了一句,立刻驳斥这个愿意主动献身的五十岁老汉。
另一个穿着破长衫的长脸老头从隔壁桌遛了过来,尖着嗓子笑道:“你咋不是童子身呢?老光棍不要打诳语,你还有机会,快点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