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6章 花与剑04(1 / 2)仙门二世祖首页

玄袍的男人挑了眉,一双金色的眼睛饶有兴味地瞧着他低沉着问:“你伤的它?”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轻慢以至于难得生出一二怜悯之心想要放过这个为人爪牙的魔修的黎稚也顿住了一步。

黎稚扫了一眼男人拦住自己的枯枝未回答他先前的问话,反倒说:“在这四境里还从未有人敢用枯枝拦截过我。便是你的主子要对付我,也得全力挥去他那柄剑来。”

玄袍男子闻言却是似笑非笑,他回味了片刻黎稚的话故而露出抹带着血气的笑。男人道:“我的主子我倒不知道这天下竟有人能够胆站在我上头了。”

话毕他以甚少的耐心又问了黎稚一遍:“我的鸟是你伤的他?”

黎稚正是百般不耐的时候,有人上赶着讨死,他也不至于藏掖着不放。黎稚眼中冷透了手掌再次握上了剑柄嘲弄道:“怎地,你妄阻我,想救这洞窟里藏着的人?”

男人懒懒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对救人毫无兴趣只不过是来送我侄女一份贺礼见此处景好略作小憩罢了。”

黎稚原本对这人不似寻常可见的金眸还有些忌惮。可如今瞧着他一见自己握剑,便先在话中服软的作态,不由轻哼只可惜迟了,黎稚已动了杀心。他正欲动手,那树下的男子倒是先捏着那根枯枝慢慢站起了身。啼鸣鸟也不知怎么了,慌张的连叫也不敢叫了,撑着那半只翅膀摇摇晃晃地便要往那棵巨大的桃树里头去藏。

黎稚原本以为是鸟先察觉了他身上的杀意本能而逃,却在男人完全站起的那一瞬察觉不对!

凭借生死之间的本能,黎稚即退百步!

男人站起了身,对着他在的方向随随便便抬手一指,精粹到了极致的炽炎之力在夜里如同一把有太阳锻出的利刃,直将黎稚先前所站立的位置焱灭百米连最不可捕捉的夜风都被他这一刃蒸发殆尽,黎稚在那一刻明了了为何西境之外都是狂风呼啸,而唯有这桃源深处却是风和景明。

不是因为那棵宝树,而是因为坐在这棵树下的男人。

他仅仅只是坐着,便已骇了这方寸天地,便已骇了风,骇了云

这个人不是普通魔修!

意识到这一点,黎稚握紧了剑柄。他的剑还在鞘中,这倒不是他自负,而是因他为躲先前这一击,极尽了心神,他甚至没办法有机会拔剑!

黎稚惊骇参半,而玄袍的男人却像是先前不过只是他扫了袍角上的一枚树叶半,竟是仍没有什么变化的对黎稚道:“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家伙,若是平时你伤了我一两只鸟,也不至于同你这般孱弱小儿过不去。但今日这只不同,我好不容易挑出了毛色最鲜亮的,要送来贺我侄女,你倒好,在我没送出手之前,先把它翅膀削去了一半。”

男人顿了一声,质问黎稚:“你让我等她回来了,再拿什么贺她?”

黎稚不敢再大意,他重新打量了男人,却依然瞧不出他的路数,也辨不明他的身份。可四境里,怎么可能有这样厉害的修士而昆仑却一无所知?黎稚心中微凛,已不欲与这人再起冲突。他见这人说话直接,似是没多少心肠的样子,不由生出一计。他对男人致了一礼,仿佛先前的轻慢都未发生过,口称道:“先前是我轻慢了,阁下有此等修为,自是自有为天地之主,没有为他人座下的道理,先前种种着实是我失言,还妄阁下谅解。”

这话说完,黎稚又问:“我想请问阁下一句,阁下口中要赠礼的人,可是这山洞里头,谎称承接天机、欺骗四境的巫族人?”

这话他说的情真意切,屹然又是昆仑上曾慈爱弟子的峰主了。男人似是没想到黎稚变脸能变的这么快,一时怔住,片刻后方才笑了。

男人回答黎稚:“不是。”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黎稚松了口气,他接着道:“既然如此,我弄伤了阁下的贺礼,自是也要补偿的。”

男人闻言倒是感了兴趣,他说:“啼鸣鸟是“东境十宝”之一,它们的羽毛离体凝石,尾羽更是筑造灵器的上等材料,加上这鸟又通人意,是再好不过消闷逗趣的礼物,你说要补偿,你准备用什么补偿?”

黎稚将目光投向了洞窟,他此行对巫族是志在必得,便也不怕这秘密再多个人知道。

黎稚道:“我观阁下修为深厚,想来阁下要等的人,也是与我等同道。修行路茫,天道难觅。比起啼鸣鸟这样的小东西,阁下不觉得能助登天途的东西要更好吗?”

男人后知后觉,他随着黎稚的目光一并瞧向洞内,愣了半晌,方才明白了黎稚的意思。

他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这里头的那些巫族?那些都是人,是你们的同类吧?”

“以同族为食,但凡开了点灵智的妖类都会嫌弃恶心。”男人面上浮出古怪的神情,讥诮道,“你们倒是杀伐果决!”

黎稚觉得男人的话语中似有古怪,但情况紧急,他必须得在陆时宜击败叛徒前先了结了桃源的事情,便也顾不得多想,冷漠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阁下有如今这般修为,应是明白这其中道理吧!”

男人看了他很久。

好半晌他才说:“我算是知道照羽为什么让我来了,感情就是为了来恶心我。他天天面对昆仑那些狗东西不高兴,见不得我快活,所以也要我来受一下这恶心。”

他这话惹得黎稚大怒。

“恶心?”黎稚哈哈大笑,他面上的慈然因愤怒而破碎。他看向玄袍的男人,冷冷道:“我恶心,难道阁下这一生手上就从未染过无辜之血吗?”

那这一句话将男人问住,黎稚不由讥笑。

黎稚这一生,大多时日都是卑躬屈膝的。为了峰主之位,他卑躬屈膝于正法风霭后又为了飞升之徒,他不得不成陆时宜手下的一枚棋子。

可这一切当真是他愿意的,如果真的能够选,谁不愿意去做个永能横眉冷对、永不低腰的人?可他没有陆时宜那样好的命道,也没有风霭那般的出身。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站到昆仑如今的地位,都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努力而来。

在风霭与陆时宜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因他们出身带来的天赋与地位时,拼劲全力方才只能踏入筑峰,做个普通洒扫弟子的黎稚是显得那样狼狈不堪。

他想要学剑,没有人会将剑送到他的手上。他只能自己花费上百个日夜,为自己锻出一把来。他求道途遇不解,也不会有长老峰主上赶着为他解惑,他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摸索,跌爬滚打求进剑峰的门槛,瞧着风霭剑出凌云,使一招“烽燧星落”。

风霭和风疏痕,他们因姓风,生来便将是正法长老。

陆时宜也因师父是前任掌门,连筑峰长老都会对他礼敬一二。

唯有黎稚,他走每一步都靠自己。为了往上走,求个终途,他不得不付出良心、尊严以及性命来交换那些对于旁人而言抬手可得的东西。

他不觉得这可耻。

凡人不似修者可辟谷而生,他们为了活命会吞吃旁的活物,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那他为了证道,选择吞吃那些不配行在这道上的残破者又有什么错处?

又有什么恶心?

黎稚甚至有些神经质地猜想:风疏痕先前与他一战也受了重伤,就算巫南渊真有通天之能,他也无法轻易杀了陆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