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北离“嗯”了一声。
苏渐白在下铺翻了个身:“阮炼为什么对这样的你……这么好?我想不明白。”
过了好久,蒋北离小声的答道:“也许是可怜我吧。”
就像对待一只小狗小猫那样的可怜。
苏渐白没有听到这回答,已经睡着了,他若是听到,恐怕也只会疑惑不解的回答:“我不更招人可怜?”
蒋北离抱着膝盖坐在上铺发呆。
他发现从父亲死后,他的世界就被罩上了一个坚硬透明的罩子,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所有的感情,都被这看不见的罩子封闭的严严实实,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将自己的感情表达给他人了。
即使我很感激你,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感谢你的温柔和善意。
可我能给予你的始终只有沉默。
在苏渐白鼓起勇气问阮炼为什么讨厌他的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小萝卜头们排排坐,准时和老太太一起吃早饭。
阮炼看到小北离和苏渐白一同来到餐桌旁,就露出笑容:“阿离,gd rning。”
经过小孩说了一次,拒绝小北离这个称呼,阮炼就改口换成了阿离。
蒋北离对笑容温和的阮炼低声回道:“gd rning,阿炼。”
阮炼目光扫过一旁,苏渐白一双眼睛飘向别的地方,不敢与阮炼对上。
苏渐白对昨日晚上心有余悸,他身临其境,比其他人更清晰的感受到,阮炼那种对他满含恶意的冰冷厌恶。
蒋北离便第一个发现,阮炼的眼神落在身旁苏渐白身上,也没有变成以往漠视的神情。
之后海棠、老太太与满婆也发现了阮炼改变了对苏渐白的态度。
海棠早饭又不知第几次顺口挤兑起了别人,以前家中只有一个好脾气的堂哥可以适当欺负,挤兑满婆是不敢的,挤兑奶奶海棠到是也敢,但是一定会受到满婆非常严重的责罚。
很大可能会被关小黑屋。
这个惩罚追究根源,也算是阮家祖传的惩罚方式。海棠、阮炼、老太太这一脉现在居住的三层洋房,很有些历史了。据说是阮家太爷爷,老太太的公公当初从一洋人手中买下。
买下后,老太爷就令人在三楼封了一间小屋的窗户。
自此家中谁犯了错,惹了老太爷不高兴,便送进这小屋关了门,让人在不见天日的封闭黑暗中反思过错,手段可比打手心狠出了不知道几个段位。
海棠切身体会过一次,是的,即使是严格教养的阮炼也没有受到过关进小黑屋的惩罚。
海棠则在小学一年级下学期,冬日,死活不肯起床去上学,闹死闹活的发脾气要继续睡觉,被老太太保姆们哄了一通,最后被满婆打了手心,也撒泼打滚的要睡觉
就被送进了小黑屋反省了半天。
仅仅半天,幼小的海棠就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再也不敢犯什么出格的事了。
饭桌上,如今除了阮炼,还有蒋北离和苏渐白,海棠开口就很少再损堂哥。
阮炼习以为常的听着饭桌上海棠脆生生的开口说,开始了这小恶魔的日常损人:“奶奶,昨天我也给别人当老师了。”
老太太立刻回应道:“哎,我们宝贝真棒,是给谁当老师了?”
得到老太太如此配合的捧场,海棠炫耀的笑道:“是小白啦,我昨天教他英文的正确发音,小白真的笨死了,他那口英文发音,如果让爱德华老师听了,都要问,这是哪国话啊?”
老太太噗嗤的笑出声,保姆们在一旁伺候老太太、少爷和小姐用餐,听到小女孩这样古灵精怪的说话,也都被逗笑了。
海棠更加得意洋洋的说起苏渐白的口语有多糟糕,苏渐白涨红了脸,一脸难堪的开口解释:“我们……我们的英语课是不注重口语的。”
“没有口语课吗?”海棠做出一副惊讶样子,“那就只会写和听,不会说,这学的是什么英文,大陆都是这样教英文吗?那学了英文,也不会张嘴和白人交流,这还学的有什么意义?”
阮炼心想,海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谁说一定要和白人交流,况且白人也不是全说英文,还有法文、德文等等。而且至少能看能写,只是不会说,也不能说学的没有一点意义。
海棠突然看向阮炼,扬起嘴角笑着问:“哥哥,你说小白是不是笨死了,阿离的英文说的就比小白好。”
苏渐白连忙解释:“北离的爸爸就是英语老师,他英文当然会很好。”
海棠还看着堂哥,闻言便问阮炼:“哥,明明是阿离比小白聪明,你说对不对?”
阮炼摇摇头,他听见自己声音平和的回答妹妹:“小白也很聪明,你不要因为一门功课没跟上,就说人家笨。”
海棠撅起了嘴巴,没听到想听的回答,便反驳道:“可我比他小,英文都说的比他好诶?”
在苏渐白讶异的看着阮炼,保姆静秋、小花,老太太还专注食物时,饭桌上小姑娘提高了声音,让众人都发现了阮炼转变了对苏渐白的态度。
海棠大惊:“哥哥,你竟然替小白说话?”
阮炼迎着众人诧异的眼神,对看着他惊讶不已的苏渐白温和一笑:“海棠,你不要总是欺负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