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悄然过去。杨存玄与游云儿夜夜享乐,简直忘却了一切忧愁。可是晨曦之前,游云儿又总是独自离去,杨存玄也无意问询,毕竟他也不懂仙人的事。游云儿琴棋书画无所不会,又有说不尽的天方夜谭,时而又变出天南海北的美味瓜果供他们二人解馋。难道神仙的日子就是如此吗?
可是在极致的欢乐之下,杨存玄心中总还有一份疑虑。他的欢乐总不是全心全意的。等到游云儿离开,白天的时候,无数消极的杂念又占领了他。他很惭愧。因为夜晚的欢乐表明,痛苦大概是虚无的,是不必要的,不真实的。游云儿向他分享的快乐表明,是他的疑虑,他的愚钝,他思想上的错误,孱弱的身体,软弱的意志导致了自己的杂念和痛苦。
他趁大早上,在河谷边练习了一遍寒山子教授的引导法,一套生涩的动作练下来,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什么感觉也没有。心里又在思忖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根本没什不对。他懊悔地问自己为什么永远感觉不到进步。他不停想象动作练熟之后的场景,心中愈发憋闷,居然一个上午都沉溺在这个虚无的幻境中。
自此他再也没碰过引导法,没有练习定坐。作为一个准文科大学生,也没有心思看书学习,更没有心思温故寒山子亲口所传的玄理。只有夜里和游云儿相处时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话说杨存玄所在的村子名为七十铺。爷爷曾经带着他这个长年居于庐州城的孙子在村里转悠散步,杨存玄便问了村名的由来。爷爷说:“七十铺是离六安城七十里的意思。古代车马不便,所以在重要的道路上,会有客栈以供出行在外的人休息。十里处,有十里铺。二十里处,有二十里铺。以此类推。”爷爷年轻时还见过一条街的商铺,也是依靠客栈发展起来。但现在连客栈商铺的遗迹也很难找寻了。
而今天,村子里基本只有些老人。留下来的年轻人,很多是无事可做的混混。河上游村口处的第二家,姓张。这家人在村里有“鼎鼎大名”,村里人都敬而远之。因为这家的老大在十年前因为混黑道杀了人,被抓住吃了枪子。老二叫张虎,同样不务正业,如今就在村里游手好闲,每天找狐朋狗友打麻将。
这天,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一群混子正叼着烟在这打麻将,嘴里不断吐出污言秽语,放荡的笑声震荡着整个房间。其中一个叫大毛的混子说:“杨家那小子最近回村里了。我听说他家里人死光了。他把省城的房子卖了,自己一个人回的村。这家伙天天躲在屋子里没动静,就跟死人似的。”
在一旁的张虎听到了,说:“我靠,那他身上现在岂不是怪有钱的。”他心里想着,我得从这小子那里多弄些钱来。
打完牌,一群人喝酒吃饭,然后各自散了。张虎却找到了杨存玄的家里。杨存玄自小不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和村里的年轻人大多不熟。他看到张虎来了,虽认识却心里更紧张了,毕竟张虎的哥哥名声不好。
张虎进入正题:“事情是这样的,我呢就要出去做生意了,手头实在没什么钱。就想问你,能不能借我十万。我保证一年内还你!”
杨存玄一瞪眼:“多少?十万?”
张虎说:“一万两万也行的。一年内就能还上。”
杨存玄说:“你不会是忘了吧。你还欠我爸妈一万多没还呢。我爸妈不想和你纠缠,就没催过你。到如今你还找我借钱,是什么意思?”
张虎这一刻,在心里把杨存玄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本来抱着侥幸心理,真的以为杨存玄不知道他已经欠了一万块钱。
张虎说:“你听我说,我现在是真的困难才来找你,毕竟我们是邻里嘛。这次我保证一年内还。”
杨存玄说:“我孤身一人,现在是不可能借钱给任何人的。”
张虎见杨存玄说话不留一点余地,便说自己再想办法,谄笑着走了。他的心里却种下了阴暗和怨恨的种子。
游云儿来到时,杨存玄正在用那把蓝色的小刀挂刮掉自己第二灵台上面的黑色污垢。他捧着自己那黯淡的灵台怔怔出神。这把神兵不仅能使人的灵台显化,还能切去灵台上的妄念,实在神异。
游云儿说:“你这把刀颇为奇妙,可有取名字吗?”
“这把刀是寒山子的。”
“这不是寒山子的刀。那天你既然救了寒山子,拔出来这把刀,它就归你了。好刀必须一个名字,你快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