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不光英明有主见,还有着一颗炽热的爱国心。在他起兵的过程中,属下数次建议联合北魏,但他始终不愿向外族蛮夷卑躬屈膝。同时,他还拥有极高的战略思想,就连后世的某位英杰也参考了他的部分智慧:萧衍认为当时各郡战力薄弱,那些小城更是唾手可得,但得到之后却需要分兵把守,而分兵则会削弱眼前军队的实力,一旦战败,敌人想夺回城池也很容易。所以重点不在于一城一郡的得失,而在于手中军队的有生力量,因而他只进攻重城要地,以消灭敌军主力作为目标。
不久,重镇郢城(湖北)果然因为畏惧萧衍的兵锋而主动归降。郢城本来拥有十万住户,结果遭遇战乱后又发生瘟疫,死去了十分之八。
已经临近亡国,萧宝卷却仍活在自己的岁月静好中,在宫内大摆市集,命令众人学习民间小贩的模样在那里讨价还价,自己则在一旁扮演算账的角色,每次算错还要求别人对方棍子捶打自己。有臣子为了劝谏,骗他说看到了先帝萧鸾的鬼魂显灵,结果萧宝卷命人用蒿草做成萧鸾的样子,然后将其头颅斩下。
攻克郢城后,萧衍一路势如破竹,诸将担心部队疲惫恳求暂缓进军,但他却认为兵贵神速,应该立刻进攻建康。萧宝卷派人偷袭萧衍后方的江陵(湖北),当地守将十分惊慌,派人前来求援,萧衍说道:“敌军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很快就会四散撤退,你只需持重守城即可。即使真被攻克,我的两个弟弟都驻扎在附近,可以随时前去进攻。”
等到萧衍都打到城门口了,萧宝卷仍在一如既往地玩乐,还对左右说:“等敌人到了面前,我再与他一决胜负!”最终一场溃败之后,萧宝卷众叛亲离,左右亲信全都争相出降。
501年9月,北魏洛阳的主管官员请求修筑三百二十三个“坊”来管理民众。这个“坊”即居民区,有点像长方形的四合院,但要大得多,光长度就有三百多步,百姓居住其中可以很好的防治盗窃、抢劫等奸案的发生,后来唐朝的长安也沿袭了这种布局。
北魏本应趁着南齐内战大举入侵,但他们自己的境况也没有好多少:主上元恪多病,朝政被叔父和权臣把持,所以最终只能选择优先自保。
萧宝卷素来喜欢在朝堂上扮演将军与别人对阵,结果真打起来仗来就不行了。当时他手中尚有七万兵马,却被萧衍包围在了皇宫之中。下属请求拿出府库中的钱财赏赐将士好作殊死一搏,结果贪财的萧宝卷怎么也不同意,于是众人又是懈怠又是埋怨,再不肯为他效命。之后众将联合发动政变斩杀萧宝卷,开城投降了萧衍。萧衍也足够仁慈,没有杀害这些降臣,也没有追究之前帮助朝廷对抗自己的人。
萧衍入宫后,很快就抢占了萧宝卷的嫔妃,并因为过于宠幸她而延误了政事。身边谏臣进言道:“当年沛公刘邦进入关中时‘妇女无所幸’,这是范增判断他志向远大的标志。现在明公刚刚平定建康,天下人正仰慕您的声望,又怎能重蹈覆辙让百姓失望呢?”萧衍听后立刻谦卑辞谢,将美女全都逐出了宫。
502年4月丙寅日(初八),萧衍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皇位,建立“南梁”。南北朝时期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即使骨肉至亲也难免自相残杀,从刘宋开始直到南齐不断出现自家人抢自家人江山,并屠灭先人满门的情况。所以梁武帝萧衍上位后也照例屠戮了萧宝卷的宗族,不过仍保留了萧道成一脉,还对他们说:“天下的名位爵禄,不是凭武力就能夺取,很多时候都是天命所归。刘宋的孝武帝刘骏和明皇帝刘彧当年如此多疑弑杀,无论兄弟还是重臣,只要稍有名望都会被他们铲除,但却仍然没能除掉你们的祖父萧道成,最终导致社稷覆灭。而今天我能登上王位,无论刘骏、刘彧还是萧道成都不会想到。所以现在虽然有不少人建议我除掉你们兄弟来统一人心,我却不这么认为。若你们真的享有天命,那就不是我所能加害,若你们并非天命所归,我杀你们又有何用?”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萧衍就已经充斥着“宿命论”与“佛学”的价值观了,也难怪日后会皈依释家。而萧道成一脉的十六位子孙也多亏萧衍的仁爱全都得到了善终。
萧衍即位后勤于政事,命令在各官府旁边置放信箱,鼓励百姓对朝政提出意见。他生活朴素,禁止州县上贡物品,身上穿的都是反复洗濯过的衣物,日常三餐也只食菜蔬,选拔官吏也都看中那些和自己一样廉洁公正之人。此外,萧衍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在音律上有着极高造诣,甚至自己制造了四种乐器,名为“通”。
但他对于皇亲权贵却过于宽仁,即使对方犯错也会想方设法帮他们开脱。萧衍有个弟弟是名副其实的废物,当将领时就弄得全军覆没。等撤回京城,又开始到处发放高利贷,逼迫百姓将田宅房屋作为抵押品写在契约上,期满后便加以强占。但即便这样,萧衍对他仍十分友爱,始终不忍责罚。有一次萧衍前往他家,无意中在后堂看到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但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弟弟,看来你的生计不错啊!”
萧衍在太子萧统还未出生时曾将侄子萧正德收为养子,本想将皇位传给他。但后出生的萧统却聪慧异常,五岁时就能整段背诵《五经》全文,萧衍因此改了主意。萧正德得知后心怀怨恨,便逃往北魏,企图泄露梁国机密来换取生存之地,结果魏国人也都看不起他,待他十分冷漠。于是萧正德最终又返回了梁国,而萧衍也只是流着眼泪斥责了他,仍然给他分封了爵位。
而萧衍身边的重臣也由于管理过于宽松开始玩弄权术,蒙蔽主上,竞相贪污受贿,所享用的田宅、服完、饮食、美色都力求最佳,还丝毫不避嫌地与各个权贵往来。但那些有罪的寻常百姓,却往往被朝廷依法办理,甚至株连亲族。所以等到萧衍在郊外祭祀时,有位老者特意拦车进言,希望他能解决这个弊端。然而萧衍考虑的却是将整个律法全部放宽。
除此之外,慈悲心肠的他不忍心看到牲畜在祭祀时被宰杀的场景,于是下令全部改用面粉代替。
北魏朝廷为了给予百姓便利,特意撤销了对采盐的禁令,结果发现那些盐池又被当地的豪门大户所占,百姓仍然无法前往,于是只能又把采盐的权力收了回来。可见,在软弱无能的社会里,即使想要给予更多的权力也会被其他势力所占。
当时政治混乱,宣武帝元恪一心向佛,不辨忠奸,将政事都委托给自己宠幸的小人高肇,并在他的怂恿下杀害了那些深受前朝孝文帝信任,接受遗命辅政的叔叔们,使得朝野内外无不垂头丧气。之后元恪的皇后也意外去世,当时之人都认为是高肇所为,这样才能扶持自己身为贵嫔的妹妹上位。
不久,有臣子上书恳求新设郡县,朝廷诏令东府长史郦道元前往考察情况——也是这位地理学家第一次正式出现在《资治通鉴》中。而南朝梁武帝也在杰出天文学家祖冲之的帮助下,重新修订了新的天文历法——冥冥中也多亏了祖冲之没有生在北魏,因为那里禁止研究天文学。
北魏和南梁承平日久,研讨学问的风气都大为兴盛,北方以讲授学业为生的人数不胜数,收录的弟子少说也有数百人,而南方由于梁武帝崇尚儒术,大力在全国开设馆驿推广儒学并由朝廷供给花销,使得到处都能看到抱着经书游学的读书人,武帝也会经常前往学堂视察旁听。
两国在边界虽屡有冲突,彼此功伐,不过由战力差距依旧很大,所以始终没有发展成更大规模的战争,结果也往往以南梁的败退告终。魏军将领大都比较务实,有句话在他们军中也广为流传:“做事只需专注于一两个重点即可,不必事事都详细得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