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左皙安顿好晚月休息，自己一个人走窗户离开了宗门。

晚月担心左皙和霜行秋孤男寡女在一起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左皙安抚她自己武艺高强，而且霜行秋有求于人，必不会做出格的事，晚月这才安心睡下。

“明日午时集会，老夫振臂一呼，外门弟子和部分内门弟子将云集响应，拿下作乱之人。届时，尚存良知的管事会带头推举苏小姐为新任宗主。只需保持与外门弟子孙宇序的婚约，香积宗大权就平稳过渡至苏小姐手中。之后，苏小姐可以大展鸿图，整顿宗门，安抚民心。”

“明日的集会疫病之源要拿出来警示众人吧？”左皙反问一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没错，祖宗之法不可变。”霜行秋语气坚定。

“不知霜长老是否愿意屈尊池塘之中？”

“此话怎讲？”

“水金的摊丁入亩推进顺利，只有蒙藏回疆不服王化。香积宗位于内陆，汉土环抱之地。官僚不推进摊丁入亩不过是贪图宗门的贿赂，但编册隐户实属大功。年景不佳，供奉欠缺，官僚自会舍小利而保大局。子母炮非布衣匠户所能及，必有绿营八旗背后支持。古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今吾辈所为不过窃钩，求活亦或举大计，当窃国也。”

“莫不是老夫痴狂？竟听如此疯言。”

“痴狂者非叔父，小女子而已。”左皙的俏脸显出一副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在霜行秋腰间的油灯映照下尤为诡异，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老夫需要细细斟酌。”

“可——”

霜行秋思考了许久，终于开口了。

“老夫推敲一番，竟觉一语道破梦中人。不知苏先生有何指教？”霜行秋彻底放下了长辈对晚辈的轻视，开始以一种平等甚至卑微的姿态请教。

“事成之后，远离陕地，族人尽下南洋。南洋多岛，可据之为匪，以匪谋域外之国。聚众起事，则陈涉吴广第二而已。”

“先生大才，老夫茅塞顿开。”

“天色已晚，小女子先告退了。”

左皙一个闪身，消失在林中。

霜行秋放声大笑，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几岁，身上的气场也发生了变化，周围的树叶沙石被排开几尺远。左皙如果在场，能看出这是心境变化功力更进一步。

进入坞堡，左皙没有直接回答厢房，她潜入存放疫病之源的祠堂，探出手抚摸层层上锁的铁箱子。

在穿梭那片流光之中时，左皙就觉得关于疯病的知识有些有意思的地方。果然，她发现，疯病不只依靠生物途径扩散，也包含一种模因的污染，能够扰乱宿主的思维，单纯的病菌造成这种效果是违背繁衍的本能的。

这种模因污染能力很小，不然香积寺之战那些唐军不可能不被感染，李嗣业即使习武也不能挡住精神层面的污染。

这个世界的武艺有关于心境的，但不能增加精神层面的抵抗力。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人平等是真理。人不止在生老病死面前平等，对左皙来说，更在于等价交换。她被动放弃了理智，但必将得到更多。

不过，左皙可以用自己身体封印这种存在，准确说是不会被影响，强健的体魄可以压制病菌，穿梭过时空或宇宙的灵魂不会被模因污染。

不仅如此，她还能获得模因的力量，恢复这具身体的机能。模因再怎么弱小也是规则层面的力量，规则之下的能力可以被规则的“势”修复。也只能这样说，规则是高出依托规则的存在，就像四维高于三维那样。

毕竟，经历过那种难以名状的场面，她本身已经疯了啊。按照克苏鲁的理论，就是san值见底，再也没有能给精神上debuff的东西了。现在不过是揭开了理智的遮掩，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