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在土墙上滑动
牛铎声声
大婶拉过两位小堂弟
站在我面前
像两截黑炭
日光其实很强
一种万物生和长的鞭子和血!
———海子《日光》
初中的时候,在图书馆里随手翻过诗集,神的故乡鹰在言语,他的诗是一种挣扎的新生,最终没有脱离无声的大海。我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日光,为什么是一种万的生长的鞭子与血。
海子一定没来过屏南,可是这首诗冥冥中像是在指着我的梨梨。
我比梨梨大3岁,阿黄走的那年梨梨4岁,她生于壬戌狗年。很多年以后,我收集这些联想,我都觉得冥冥之中,梨梨跟阿黄是有联系的。梨梨与我一样,是家中老二,与我一样,上头有个姐姐。
我时常在家里看到阿爸指着妈妈的脸说:造孽啊,生了两个无后,以后还再也生不了了。阿爸的气极跳脚,并不能引起妈妈什么特殊情绪,我妈悠闲地站在村头,悠悠的山风吹过,拂动着妈妈那头乌亮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关我些子事啦,有本事晚上别找我。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样的画面,我才懂得原来那时候的妈妈真的可以用风姿绰约来形容。
阿爸嘴上气极,对妈妈却是几分敬畏。我一直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才形容他们两的关系。在妈妈这里,从来都只有阿爸气极敗坏的地方,妈妈时常像看傻子一样笑笑地看着他。阿爸是个地道的屏南土著,操着浓重的乡村口音,而妈妈是哪里来的人,村子里的人鲜少言语。我只知道妈妈的家乡应该离这里很远,她来的地方,一定比屏南丰富许多。只要妈妈站在村口,拂过的风都要比以往深情。自从计生办成立以后,村里的姑娘时常成为被人嫌弃的话题,谁谁家只生了丫头,现在没机会生小子了,谁谁家真倒霉,生了两个都是丫头。
每次我经过阿庆婶的门口,都少了她这几句叨叨。我时常想,她自己不就是妇人?怎么这么不待见妇女。我妈总是告诉我,听他们说这些子做甚。
”我们家丫头多好呀,还比不上那些臭男人!”
”说人家姑娘不好的,是自己生不出姑娘!“
妈妈说这些的时候,眼角是飞的,在她眼里,真的从未把这些人的言语放在心上。
阿爸在外头极显得大男子主义,吹下海口所有事都由他说了算。可在家里,我知道妈妈是有绝对话语权的。纵使阿爸不待见我,有妈妈一切都足够。我没有妈妈那般强大的内心与自信,但是妈妈却给我内心所有的温暖与柔软,这足以抵御我后面人生的一切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