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阴暗狭窄的小巷中传出虚弱的喘息声。

“洋鬼子的钱真不好赚，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阴暗中，一个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他捂着受伤的肩膀，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在血止住了，要不然就麻烦了。”

郭巧珍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欢快地蹬着脚踏车，肩上挎着的水壶也随着她的节奏轻轻晃动。

今天崔姐有事，她帮忙顶了一天班，明日崔姐还班，这么着她就能歇一天啦。

这让郭巧珍感到尤其兴奋。

在路灯的映照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哎呀！”郭巧珍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她摸了摸额头，瞪圆了眼睛，只见一个人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

“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床不睡，非得睡大马路，真够害人的。”她站起身来，她捡起地上的水壶，扶起脚踏车。

附身查看，喊了好几声，对方还是睡得死沉死沉的。

她蹲下身子，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胳膊，“咦！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一看，敢情是下午来买玩具的那位，这人不仅爱吹牛皮，还是个酒鬼啊！

她烦透了所有爱吹牛的人，更讨厌喝醉酒的人，就像她厌恶她爸爸一样。

小时候，爸爸在她心中是无所不能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爸爸只会吹牛，别的啥都干不了。

他不光拖累了自己，还连累妈妈和弟弟。

妈妈本来身子骨就弱，为了一家子，长年累月地辛苦干活，结果累出了大病，不得不提前退休。

正巧，自个高中毕业，就匆匆忙忙顶了妈妈的班，到这会儿都五年多了，她也二十三岁了。

前些年，也曾有媒婆上门提亲，可一打听她家的情况后——久病的妈妈、年幼的弟弟，还有一个只知道喝酒的爸爸，都吓得打退堂鼓了。

即使真有人看上她，不在乎这些，但她也不能嫁啊，她要是嫁了，妈妈和弟弟谁来照顾呢？

所以，她也就死了这条心，打算一个人当老姑娘了。

“唉，你还不醒，我就走了。”郭巧珍叹了口气，跨上脚踏车没走多远，又调转车头骑了回来。

“谁让你今天是顾客呢，往后最好别碰上了。”她小声嘟哝，费了好大的劲把他翻了个身，捏住了他的鼻子。

路小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晕乎乎的，看见一位个漂亮姑娘，瓜子脸，皮肤白白净净的，还有一双大眼睛。

这女的是谁啊？这不是那个女营业员吗？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姑娘你真美！”路小军伸手就想去摸摸对方的脸蛋，脑袋一歪，手又垂下，接着又睡了过去。

郭巧珍看着像烂泥巴一样的路小军，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都快冒火了，这人跟她爸爸简直一个德性。

她拿起水壶，拧开盖子，把水浇在他脸上，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抓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

路小军再次睁开眼，还是看见那张漂亮的脸，“姑娘，你怎么还在我的梦里，难不成是喜欢上我了？”

“狗东西，给我醒来。”郭巧珍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下，路小军彻底清醒了，捂着脸说道：“姑娘，你有病吧，怎么随便打人呢？”

“打你还是轻的，再这样我就送你去局子。”郭巧珍站起身来，扭身去骑脚踏车，懒得再搭理他。

这时候，路小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意识到自己不在龙城饭店，而是躺在大马路上。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小叔的身影。

哎呀！坏了！路小军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小叔不见了，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着他。

假若武羡丢了，他都不敢想，九号院里会掀起怎样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