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龙脊山下的清溪镇,数百户人家燃起了灯烛,灯火零碎,杨柳溪边游人往来。
本该是入夜前宁静的江南小镇氛围,但青街上,一阵突兀且震耳欲聋的马蹄,平白带来了几分肃杀气息。
策马而来的精骑人数不多,不足五十骑,但人人白马白袍,披轻甲、持长槊,马鞍侧边悬挂弓弩箭袋。
后头还跟有数架马车,车帘半掀开,数位身着青绿官袍,甚至还有绯红袍服的官家老爷,急得满头冒汗,不断催促车夫快些。
这些人,自然是从陵京城赶来的州府大佬,得了扶珠山点头,取了虎符,一路紧赶龙脊山驰援。
大长公主这次虽不是大张旗鼓南下,进学宫后也隐瞒了身份,但真要在青州出了事,给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一路没作停留,来到龙脊山山脚,小镇县衙的全部官吏早就在此候着,绣衣吏也多出了不少人。
大坪中间燃起篝火,周围备了数十张桌椅,十来名捕快也各自点了火把,映得山下通亮。
先前跟随大长公主登山的世家夫人,都各自瘫软在椅子上,细声抽泣。
有些夫人瞧见驰援来的一众大佬中,有自家老爷,急忙哭哭啼啼迎上前,刚想诉说,却被一把推开,甚至被低声责问了几句。
陵京官员中,为首的是一名绯袍中年人,名为戚佑,任青州兵曹兼陵京司隶校尉,也是这次的主官。
听着这些夫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废话,戚佑摇摇头,转头询问清溪镇的县官。
大长公主在自己治下溪镇出事,县官老爷自然惶恐不已,擦着汗,小心翼翼禀报:
“殿下下山时不慎失散,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下官派了几波人去寻,但龙脊山头占地极广,数十人搜山根本无济于事......”
江湖人聚众闹事和公主遇袭,戚佑早已知道,但却没料到殿下失散不知行踪,如此一看,带来的王府兵马根本不够。
戚佑思索一番,转身当机立断吩咐,让人再去陵京州府多调官差来。
旁边有人站出来劝道:“戚大人,龙脊山脉绵延数百里,几百人搜山怕是根本不够......”
戚佑淡淡答复:“陵京城加上周边县镇,官府的捕快皂吏全加上,怎么也能凑个千把人。若还不够,那便去王府再求兵符,调来青州五千精兵够不够?”
“这......”
“只管去,有事本官担着。”
“喏......”
这边乱作一团,绣衣吏那边的上官银瓶,背身望向山头,听着玉瞳在耳边禀报,也不免心烦意乱。
“......先前山下闹事的江湖人,全都拿下了,逼问之后,交代了他们都是受人指使,就是为了闹出乱子。”
“何人?”
“两名江湖客,一人背琴,一人挟刀。”
下午交手两场,动了真气牵动旧伤,上官银瓶此时肩头还微微胀痛,轻轻呼气吐纳,又问:
“那几名寺人呢?”
“除了李宦寺,其余二人还在山上。”
“还在山上......”
上官银瓶暗暗蹙眉,先前那来历不明的琴师和刀客也就罢了,应该都是左丘盟的人。
但名为伏戈的灰袍人,身为朝廷宗正寺的寺官,竟然抛下大公主安危不理,反倒直奔山顶,甚至与她动起了手,连那位郭绍也是如此,名其名曰来帮她。
莫名奇妙。
上官银瓶本想带人再搜山,可这时,却若有所感的转过身,就见石阶下,一名大红袍服的老者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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