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府的马车上，刘沂似是有些微醺，他斜靠在角落闭着眼休憩，空气中能闻得到浓厚的酒味。

若是以往，我早已将解酒的温茶备好，顺带用湿帕子替他擦一擦脸。可今日许是生他的气，又遇到故人闲谈几句，便两手空空上了马车。

离府还有三条街的时候他睁开眼睛，望着我说道：“你今日有些咄咄逼人。”

我转过脸盯着他：“侯爷何出此言？”

他动了动嘴唇，却又长出一口气，没有接话继续在角落闭眼休憩。

下车后刘沂直接去了前院，银雀准备嘱咐人替他送些醒酒汤过去，被我拦住了。

我洗漱好躺在床上想，刘沂定是装醉。他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替桃娘争一争面子，认为我故意刁难她罢了。

可是他明知道我不喜进宫，却能为了装病的桃娘撇下我，难道我不该生气么？

一夜无眠的我气色很差。

刚喝了几口粥，便听见门外传来桃娘柔弱的声音。

“贱妾给夫人请安。”

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了下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桃娘嘴唇轻咬，身子慢慢靠落在凳子上。银雀看着我，她在等我吩咐给桃娘看茶。

可我不想给面前这个娇弱的女人吃茶，我只想让她赶紧离开我的院子。

“夫人”，桃娘突然抬头向着我，目光却不似先前一般怯弱，带了些探究的意味:“妾听侯爷提起，夫人是北凉人？”

我扶额轻叹，拉了一把准备开口的银雀，示意她下去。

银雀嘟嘟囔囔收拾好碗筷出了门，我揭开碗盖抿了口茶说道:“我的确是从北凉来的。”

“这就是了。难怪妾初见夫人，就觉着夫人与京中那些女子的做派有些不同。”

我听出桃娘话里有话，初见时我的行为并无不妥，她是想说我比不得那些贵女有气质。

无心与她周旋，我便冷声道:“今日府内新进物品还在库房里堆着等我盘点，你若没什么要紧的事，这安也算请了，便回去歇着罢。”

“妾常听侯爷夸赞夫人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心疼夫人操持这偌大的侯府也是辛苦，他说若不是妾身体弱，倒是能帮着夫人分担分担呢。”

门口传来声响，银雀怒气冲冲走上前说道：“姨娘这话怕是自己杜撰的罢，侯爷不见得能说出这种话来。”

桃娘身后的金珠接了话道:“莫非姐姐天天趴我们姨娘床底下不成，怎的就知道侯爷没有对姨娘说过？”

“你胡扯什么！”银雀说着就要上前理论，我站起身将她拉到身后，盯着桃娘笑道:“侯爷如果真有这个打算，倒也是心疼我了，只可惜你不争气，少不得还要劳烦我。”

桃娘未想到我顺着她说下去反倒将了她一军，有些错愕，我趁热打铁:“没什么事你先回去罢，我就不送了。”

打发走了桃娘，我带着银雀出了门。

坐在马车里从车窗外看着喧闹的街市，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嫁给刘沂这些年，我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繁琐的规矩和礼节就像一道又一道锁链将人困在高耸的院墙里，无法逃脱。

马车在中央大街的街尾停住，从这里右侧的岔路口一直向前会通到河岸边上，我打算去岸边的静心亭坐一坐，顺便赏赏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