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熙熙(1 / 2)熙熙不攘攘首页

春天的榕城,繁花锦簇,柳絮飘扬。路上的行人对这短暂的春日时光充满了无限眷恋,一边行进一边赏春,好不惬意甚至连街边的大黄狗都沉浸在这春日的美好中,闭着眼睛仰着头,仿佛在感受春风的抚慰、聆听鸟语的欢雀、吸收花草的芬芳<p>

然而却有一人,行色匆忙,无心恋春。她行至到一个破旧的小区门口,抬头看了一下门牌号,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是老李吗?恩,我是云熙子,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麻烦把娃娃带出来吧,谢谢哈!”<p>

过了十来分钟,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人是个五六十岁的邋遢老头,他拖着步子缓缓走向云熙子。云熙子看着他,不,应该是看着他手上抱着的一个洋娃娃,眼睛弯成了起来。<p>

那是一个很旧很脏的洋娃娃,全身都是红得发黑的粗绒毛,只有胸口和脚底,以及帽子边和帽子球上的绒毛是白色,不过已经变得灰白,有些地方甚至发黑。脸和双手是胶皮做的,除了双手,整个身体和脑袋都被塞满了棉花,时间太久,棉花已经不再柔软。胶皮上有一些细小的划痕,嘴巴上的红色油彩也有些脱落,就像口红被蹭掉了一样。这是一个标准的80后胶皮洋娃娃,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玩偶,也是无数80后童年的玩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款式的洋娃娃已经彻底被淘汰。这个洋娃娃和云熙子小时候的那个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洋娃娃有两个可爱的酒窝,这让它的笑容更加可爱逼真。<p>

“喏,就是这个洋娃娃,看是不是你想找的。”老李把洋娃娃递给了云熙子,云熙子接过洋娃娃,像抱婴儿般一手托着娃娃的后脑勺,一手抬着它的腰身,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p>

“恩,和照片上看起来差不多,就是脏了点。”说着拿手擦了擦娃娃的胶皮脸,拍了拍娃娃的绒毛头。<p>

“哎呀,垃圾堆里捡的东西怎么可能干净,你拿回去洗洗就好啦!”老李颇为无语地说道。<p>

“恩,你打算多少钱卖给我?”云熙子把洋娃娃搂在怀里问道。<p>

“2280好啦。”老李心虚地说道。<p>

“280!一个全新的洋娃娃都没这么贵,老李你不厚道呀,我可是老张的熟客,你这样敲竹杠以后还怎么合作?”云熙子嘟了嘟嘴,愤愤道。<p>

“那,你说好多钱嘛?”老李挠了挠头说道,毕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买卖,老李心底还真没底。<p>

“200!”云熙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这小姑娘尽乱讲价,这娃娃可是我辛辛苦苦淘来的。”老李并不满意云熙子的还价,皱了皱眉头说道。<p>

“是捡垃圾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吧?这种娃娃除了我这种怀旧的人,谁还会要,给您自己的孙女儿,她都不会要吧。”云熙子撇了撇嘴。<p>

“哎呀,200太低啦,250吧。”老李想把价格在抬高一点,“老李,不带这样骂人的,娃娃还你,我找老张让别人帮我找!”云熙子说完就把洋娃娃塞到老李手上,作势要转身离开。<p>

“哎哎哎,210好吧。”老李为难道,为了不错失这单生意,老李索性再降四十元。<p>

“205。”云熙子一边说一边转身,“好好好,205。”说完就又把洋娃娃递到云熙子面前,生怕云熙子反悔。<p>

“嘿嘿,好哒!”云熙子一边接过洋娃娃,一边掏钱。“老李呀,我很需要这种类型的洋娃娃,以后你淘到这种娃娃,就直接联系我吧。”云熙子对这个价格还是挺满意的。<p>

“这种娃娃几乎绝迹,运气好才碰得到,所以我卖你280,一点都不贵”老李接过钱还在嘀嘀咕咕,后悔把价格卖低了。<p>

“嘻嘻,那我走啦,拜拜!”云熙子抱着洋娃娃赶紧闪了,生怕老李后悔。<p>

云熙子抱着娃娃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榕城师范大学旁的大学城商业街。这座商业街修在师大旁边,曾经只是条一半田地一半矮房的乡村小道,因为师大的出现,让这条乡村小道变成了颇具规模的商业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大学城街道的规模并不大,但应有尽有:饮食、服饰、旅店、影院、在街尾有一家店看起来特立独行,不同于其他商铺的灰墙绿瓦,这家店铺的装修风格偏欧式,精致的雕花门窗让人眼前一亮,灰蓝色的墙壁透出些许怀旧的情调,玄关处的铁艺壁灯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橱窗里摆满各种怀旧古董玩偶,招牌上写着“熙熙不攘攘”。走到的小店门前,云熙子便拿出钥匙打开了店门。<p>

“汪汪汪!”一只圆滚滚的比熊跑了出来,并扑到了云熙子面前。<p>

“哎呀,等一下哈,等麻麻把东西放好再来抱你。”云熙子绕过比熊把背包和洋娃娃放到了柜台上。<p>

“冰淇淋,有没有好好守店呢?”放好东西后,云熙子把比熊抱到怀里,揉着它的圆脑袋问道。<p>

“汪汪汪!”这只叫冰淇淋的比熊像回应云熙子般,叫了几声,然后就使劲往云熙子怀里拱,似在撒娇。云熙子又到冰淇淋高举了几次后,便放到了地上,让它自己玩了。<p>

云熙子走到柜台前,把新淘来的洋娃娃拿进了里间的工作室,然后把清洗工具拿到了工作台上。先用棉布打湿水,把娃娃的胶皮脸和胶皮手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番,再用棉球擦拭手指缝等细小的缝隙,直到看不见污痕,再用酒精擦拭一遍。然后拿出一个大袋子,在里面撒几把食盐,把娃娃放进去,拿手捏住袋口,不停地晃动。再把娃娃拿出来的时候,绒毛已经干净了不少。然后把娃娃放在工作台上,将食用小苏打撒在上面,不停地揉搓,直到苏打粉不再变黑为止,再用棉球蘸上酒精,一点一点地涂抹到娃娃的绒毛上。做完这些后,洋娃娃虽然不能算焕然一新,但已经干净了很多。云熙子对这次的清洗工作还是比较满意,抱着娃娃前后左右地审视了一番,就把娃娃放到了窗口的位置,让它吹吹风。<p>

揉着酸疼的脖子,云熙子走到一个挂满了许多小衣服和小假发的橱柜前,挑了几套衣服和几顶假发,再拿出了一套油彩工具,然后就把洋娃娃抱了过来,给她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蕾丝公主裙,戴上了一顶棕色的卷发。被打扮后的洋娃娃就像活过来了一般,浑身散发着充满活力的朝气。<p>

云熙子抱着洋娃娃站到了穿衣镜前,左看右看,“喜不喜欢这身装扮呢?”她低头看向洋娃娃。<p>

“汪汪汪!”冰淇淋突然叫了起来,“怎么啦?”云熙子疑惑地回头,而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镜子里面的洋娃娃突然眨了眨眼睛,然后朝冰淇淋做了个鬼脸。<p>

“呜呜呜”冰淇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鬼脸吓到了,夹着尾巴就跑了,留云熙子一脸懵逼地望着那坨飞奔的狗影。<p>

“好像假发大了些,而且你是中国娃娃,这身装扮太西式了,不太适合你。”回过神的云熙子发现了这身装扮的不足之处,重新给洋娃娃换了身缎面绣花旗袍,并戴上一顶被梳成两根麻花辫儿的假发。<p>

“你看现在这身喜欢不?”洋娃娃瞬间从欧洲小公主变成了民国少女。云熙子调皮地揪着洋娃娃的麻花辫儿上下摆动,颇为得意地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杰作。<p>

突然,云熙子看到镜子面的洋娃娃嘟了嘟嘴,“咦”,云熙子揉了揉眼睛,“我最近肯定用眼过度了,”她把刚才看到的景象归结为眼花。<p>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装扮有点过时?”云熙子似乎感觉到洋娃娃不喜欢这身装扮,便又给它换了身hellkitty的粉色连体衣,搭配一顶波波头假发,再戴上一个系了两个毛球的粉色发带,国民少女又变成了元气小萝莉。<p>

“现在喜欢了吧?小萝莉。”云熙子仿佛看见镜子里面的洋娃娃笑得更灿烂了,酒窝也更深了,便认定洋娃娃喜欢这套装扮。<p>

云熙子把洋娃娃转成正面向着自己,然后用将画笔蘸上红色的油彩,涂在了洋娃娃掉漆的嘴唇上,将它的口红补好。<p>

“,现在完美了。”云熙子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并用手指戳着洋娃娃的酒窝说道:“我叫云熙子,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我叫你熙熙吧,我以前有个洋娃娃就叫熙熙,和你很像。”<p>

说完就把熙熙放到了一个挂着“非卖品,仅供观赏!”牌子的橱柜里。这个橱柜除了熙熙,还有几个和熙熙类似的胶皮毛绒娃娃,不过品相都没有熙熙好。这些娃娃都是云熙子从各种渠道淘来的,有的是从某宝淘的,有些是从别人没丢的老玩具里淘的,不过大部分都是从收破烂那里淘的。这些娃娃都已经停产了,可能这么一个就是这世界上的唯一一个,尽管破破烂烂并不值钱,但对云熙子和那些古董娃娃收藏爱好者来说,它们都是宝,是儿时的回忆,所以不会轻易出售。<p>

除了这些胶皮娃娃,古董玩偶店里的其他各种怀旧玩偶以及玩具,都可以出售。云熙子通过各种渠道淘来这些被时代遗弃的玩偶,给它们清洗消毒、缝补翻新后,放在自己精心装修的小店里,与其说是拿它们挣钱,不如说给了它们一个新的安身之所,不然它们就会被当作垃圾清理掉。<p>

这个店已经开了两年,生意一直很冷清,毕竟怀旧的人虽多,但掏钱买回忆的却很少,加上店面装修和给玩偶添置装备花费了不少,所以账面至今都是赤字。还好位置不错,开在大学旁边,加上装修风格独特,就算买的人少,但看的人多,这也让“熙熙不攘攘”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偶尔还有旅行团会带队来这里参观。<p>

至于为什么要开个这么一个店,对云熙子来说,这是她从小的一个梦想。由于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云熙子从小就跟外婆一起住,没有兄弟姐妹,只有高墙大院。因为云熙子有先天性心脏疾病,虽然不算严重,但也不可忽视,所以外婆把她看管的很严,不让她随便出门,也不让她做剧烈运动,除了邻里的几个小伙伴,她几乎没有其他朋友。大部分时间,云熙子都是和自己的洋娃娃们玩过家家,偶尔对着身边的景物和事物画画,所以洋娃娃可以算是她童年最好的陪伴。<p>

随着年龄的增长,外婆把她的很多玩具都收了起来,因为怕她“玩物丧志”,这时的云熙子,觉得更寂寞了,加上身体的因素,整个人都比较沉静。她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然后建个娃娃屋,买好多好多的洋娃娃来陪她。<p>

而这样寂寞沉静的云熙子,却是别人眼中的乖巧女孩,也成了大家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虽然成绩不是顶尖,但各方面都比较良好,加上文静听话,就比较讨长辈喜欢,所以在榕城师范大学毕业后,就顺利当了大一新生的辅导员。不过这样一个让人羡慕的工作,对云熙子来说确是个麻烦。她好静,喜欢独自一人做事,一般不参与团体活动。而辅导员的工作确是要和一群人打交道,而且还是一群正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每当她站在大教室的讲台上时,下面嗡嗡嗡的吵闹声都让她觉得脑仁疼。<p>

加上又是师范类大学,女生多男生少,如果说三个女人的顶一个鸭子的话,那么一个系的女生相当于一个鸭仔场了,而她则当自己是鸭仔饲养员。<p>

“云老师,厕所堵了,怎么办呀?”<p>

“你又把卫生巾扔厕了吧?”<p>

“额,人家手滑”<p>

“哎,我去联系工人来处理吧。”<p>

“云老师最好啦,么么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