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莲不敢走大路,离开阁楼,朝先前所见的植被茂密之处摸了过去。
她用下楼时顺手扯掉的窗帘裹住海图卷轴,拴在背后,以免自己装死之际卷轴被人看上带走。
这一路称得上平静。
除了满地令她不忍细看的尸骸之外,再也没有碰到半个人。
一直下到山谷之中,又沿着谷底溪流绕出去两三里路,方青莲才松了口气,解下背上半人高的卷轴,跪在溪流边,用溪水洗了把脸。
水中的倒影称得上清秀,看起来就让人心神宁静。
说来也是,这可是修真门派的弟子。放在她穿越前听过的神话传说里,称得上神仙了。
仙风道骨从来都是夸人的词汇,哪有仙人不好看的?
唯有满衣服的血迹显得违和。
方青莲摸了摸胸腹的伤口,比起先前短了一些。
可见这具躯体受到的致命伤果然在恢复。
方青莲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在伤口完全复原之前,把五脏六腑整理一下。
仔细一想,她连哪儿放肝哪儿放脾都不清楚,去找大夫那不是平白无故吓唬人家,只能作罢。
人呢,凑合着凑合着就习惯了。
她也不是非要一具合格得能进医学院当教具的身体。
与其考虑这个,倒不如想办法搞件干净的衣服。起码后者还有可行性。
方青莲完成大致上的清洁,伸手去拿身边的海图卷轴。
没拿着。
她一转头,只见身旁空空如也。
坏了!
她跳起来,转过身,心里懊恼自己低估了修士的感知和脚力,还没走到海边就被人逮到了。
她不过是个异界之魂,空有一具修行之躯,什么法术都不会使。
这下怕刚刚活过来又要死过去。
只能期盼她真能以丧尸状态活个长长久久。不然她算是白来这个世界观光打卡了。
虽是夜里,修士的目力倒也看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黑袍、长发披散的男修,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
黑袍上多处损伤,怕也是方才从刀光剑影里趟过。
同为修真者,男修面容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放在游戏里是可以做成立绘设置一票专属卡片放在卡池里逼人氪金的程度。
方青莲内心默默犯了一下职业病,当下却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只因对方脸虽好看,表情却狰狞,目光中带着杀意,像是要将她剥皮抽骨一般。
方青莲觉得他应该是来杀镇岳宗漏网之鱼的,当机立断:“镇岳宗都被覆灭了,我也没什么野心,更不会成为剿灭镇岳宗的心腹大患,你我各走各路,如何?”
唰的一下,方青莲压根没反应过来,心口又是一凉。
一柄带血的长刀没柄而入,才愈合的伤口直接被剖开了,还被怼了个对穿。
这位修士的躯体是白自愈了。
方青莲打了个哆嗦,瞳孔里映着男修放大后的脸。
也许是这具身体特殊,她压根感觉不到痛,就是觉得先前灵活起来的身体又僵了。
她听到对方咬牙切齿道:“我的好徒儿,宗门一倒,连师父都不认了?当着我的面背叛宗门,你哪来的胆子。”
哦豁,完蛋。
依先前看到的惨状,她哪儿想得到这门派还能有个活人?
还好巧不巧是她师父。
宗门刚被灭门,她又说出那番话,火上浇油了属于是。
男修把手按到她头顶上,语气里满是怨怒:“既然你愿意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道,我在你眼里,想必是魔修了。本座这便做魔修该做的事,抽你的魂魄,叫你永世不得超生,如何?”
说话之间,方青莲只觉得天旋地转,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越发变淡,渐渐遥远。
可见她这位师父说话算话,是个一言九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