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哈昆山默然转身看着前方茫茫银海,惨白的月光落在他眼中如同一缕森然的阴火在跳动,“这个冬天太长,羊儿的草料快空了,今晚找个时间给它们吃口新鲜的吧。谁让咱们干得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叫其他氏族知晓定会以此为把柄趁机吞并我族,更何况是神子,所以这等丑事绝不能落于他人之耳,更不能让那位神子知道!”
哈昆律脸色微变,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眼中淫光乍放,问道:“那我是不是?”
哈昆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笑道:“她性子烈,所以才不让你碰她。那老女人为了保她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肯说出宝物的下落,可想而知那宝物必是所干甚重,若非如此爷爷我早就拿她喂羊了。可眼下天佑我哈昆,有了神子,领地、族众,牛羊,这些都不是问题。况且咱们这一脉的先祖中曾出现过一位伟大的巫师,为当时的王庭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得先祖庇佑选中了你,也许我还能活着看到哈昆氏再次迎来巫师的降临,所以……”
哈昆山神情一变笑容骤敛,搭在哈昆律肩上的手猛地发力,五根干枯的手指仿佛要刺入孙子的皮肉中,疼得哈昆山表情扭曲,双膝不由地跪在了雪地上,“任何人任何事在这些面前都不重要,谁若胆敢阻挡我族崛起,我便要他连天堂也入不得!”
说完老哈昆神色恢复平静,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角瓶扔在哈昆律面前,说道:“待会将这个倒在食物里,这是看在上次进贡的羊儿鲜嫩,哈克森大人赏赐的好东西,一捻就够了,等咱们的神子睡熟你就动手。”
说完径自离去,边走边说道:“还有,顺带把只朵也解决了,一定是那个贱人趁着祭祀把她放出来的。”
哈昆律盯着面前的羊角瓶注意力完全被其吸引,连肩上的疼痛也顾及不得,呼吸不觉间越发粗重。
…………
不久,一桌看上去相当肥腻的肉食便摆在了凤汤汤面前,强挺过几位送餐的妇女似要吃了他的目光后,凤汤汤将阿雅唤出,红肿的眼睛颇为可爱,盯着满桌子油腻直咽口水,想来也是有日子没吃好了。
凤汤汤白了她一眼,说道:“吃,杵在那能看饱肚子?”
闻言,阿雅毫不犹豫地坐下开吃,奶香四溢的酥酪端起碗几口就见了底,大块牛肉拼命似的往嘴里。
一桌子肉很快便被吃七七八八,一斤马奶酒也见了底,唯有那盘手扒羊肉,小丫头不知为何一块没动。
见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凤汤汤无奈的咂了咂嘴,开始提问:“你为何如此畏惧他们?”
阿雅躺在他身边正摸着肚子打着饱嗝,听见问题后陡然安静下来,说道:“婆婆,死了。”
“他们干的?”凤汤汤又问道。
洛貉雅点点头,清泪默默淌下染湿了一缕鬓发。
凤汤汤心中暗暗冷笑,并没有问继续问下去。至于她为什么不跑,除非她有信心凭借双脚逃出这片雪原,不然即便冻不死也得饿死,想那狗爷俩对其必有所图才暂时没碰她。
凤汤汤正思忖如何安然逃离此地时,耳边忽的响起细微的鼾声,却是小丫头酒劲上来沉沉睡去。
看着精致而憔悴的脸颊以及那行将干未干的泪痕,眼瞳深处的金沙时散时拢怔怔出神想起了某些往事,心绪不禁一阵骚乱。
然而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在清楚阿雅眼下处境以及方才发生的情形,凤汤汤有预感那个叫哈昆律的丑八怪会因自己的到来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一向秉持着事不关己,爱死不死准则的他,不知为何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竟动了一丝早已不知躲到何处的恻隐之心。
“看在你是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人的份上,我会助你脱离这泥潭,以了此因缘。”将双手担在脑后,凤汤汤直愣愣地看着屋顶,蚊声呢喃道。
就在凤汤汤思忖应对之策时,胸前衣襟忽然蠕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下蛄蛹,随后一枝绿叶从他怀中缓缓探出,上面挂着几颗红豆似的小果子,细数之下不多不少正合一掌之数。
“汤汤,咱们到哪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