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祖宗不会怪罪吧?”
“锤子,活人都活不下去了,还管死人干嘛!”
一对父子手拿打谷子的连枷,站在自家的祖坟上,看着面前干成骨头的尸体。
不仅父子二人,这个坟场上早站满了同宗的亲戚。
自从衙门贴出旱骨为害,酉时宵禁的告示后,百姓们便自发的想起了老辈人的一种说法。
“发旱是前人造孽,后人遭罪,需得寻个头尾,告求老天。”
如今死人要活了,活人要死了,可不正好应了这个说法?
于是全县就开始了打旱骨桩。
这打旱骨桩便是将自己家中,近年来死的长辈掘开坟墓,拖出尸体砸烂,祈求降雨。
实打实的愚民之行。
官府得知,也想禁绝,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哗变后,也无可奈何了。
“爹啊,这打旱骨的说法还是你告诉我的,今儿用在您身上,儿子也是头一遭,不大会,有个重了轻了的,您老在阴间也莫要怪罪。”
“娘,孩儿不孝,叫您死后也受这罪,不砸您,儿子便要被人砸了,但过了这阵旱灾,再给您添新土。”
“爷爷,您有重孙儿了.....”
有被逼的,有自愿的,熙熙攘攘,都绕在坟堆边低语。
但大家都没急着挥出第一下。
或许心中还是有三分怕吧。
可心中的恐惧和酸涩没有坚持多久,一阵哭声就从下处坟场传来。
一时之间,众人都朝下望去。
是徐三狗一家。
徐三狗红着眼,咬着牙,狠命的打着他老爹早已干成柴的尸骨,传来打油菜籽一般的声音。
一边跪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子,在那里哭天喊地,告老天爷一样,求先人不要怪罪。
有了第一个人打样后,众人恍然大悟,也连忙叫家中的女眷来哭坟。
前刻犹如野鬼哭地,孤零零凄惨。
后时便似皇上归天,齐嚷嚷心悲。
一场接着一场,就差摆下一桌流水了。
“没见过这习俗,道长知道么?”
这哭声早引来了衙门里三个僧道,远远的站在楼上看。
张缘洞听无因和尚问话,点了点头。
“那这行的通吗?”
张缘洞不答反问:
“大师觉得呢?”
“恐怕没什么用吧。”
张缘洞笑道:
“是极是极,凡是行法,讲究体用,需得两面端正才可,这个办法虽然体为好,但用不端,是此行不通。”
王玄觉在一旁叹道:“可惜真人这番话,百姓们是不会听得。”
张缘洞摇头一笑:
“当年老子创道,释迦立佛,都不谈术法鬼神,尊天演造化而行,不还是亏了祖天师和龙树菩萨,才有咱们一碗饭吃么。”
无因和尚合掌念佛:“禅灵道长颇晓佛道典历,贫僧佩服啊。”
几人正自闲谈,楼下传来一名典吏说道:
“三位大人,太爷有请。”
三人随即缓缓走下楼,见台阶下刘县令左右踱步,看似有什么急事。
刘县令见三人下来,连忙上前接住,匆匆说道:
“三位啊,城西城西....”
张缘洞当即扯着问道:
“城西怎么了?”
“金蟾.....金蟾显全身了!”
无因摸了摸光头,听不出来刘县令的话,上前问道:
“什么金蟾?”
“是水中石兽。”
张缘洞沉声说道:
“这么说城西护城河干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