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妍斜倚在雕花小窗旁,懒懒听着街上连绵不绝的雨声。
今日是她来到这个位面的第三十天。
“叩叩”两声响起,一个小丫头推门进来,甜甜地唤她:“扶妍姐姐,李老爷又来找你啦!”
扶妍抬眸瞥了她一眼。只注意到小姑娘圆脸上明亮的杏眼,格外好看。
在这洛阳城里一等一的秦楼,春香院,便是连端茶送水的粗使丫头都得生个好相貌、长副甜嗓子。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罢。”
小丫头离开后,扶妍起身,动作迅速地取下了头上的所有首饰,又用手绢擦去了唇上的胭脂,解开绾发。
见到菱花镜中的美人褪去艳丽之色,嘴唇苍白,青丝随性地披散,整个人透出一股病倦之气。扶妍满意地勾动没有血色的唇角。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唤陈富燕,幼时被家人卖到春香院,后改了花名,叫作“扶妍”。“扶妍”生了一张绝美的脸,身段也是一等一的迷人,是故她年仅十五便当上了花魁,后蝉联几届,艳冠洛阳城。一时荣华盛极、风光无限。
一年欢笑复一年,秋月春风等闲度。“扶妍”在春香院里待了十几年,日渐迈进半老徐娘的行列。虽说她容颜仍在、风韵犹存,从前捧着她的那些“恩客”们却都是喜新厌旧,一个个转头奔向了新任花魁和那些水灵灵小妹妹的芙蓉帐中。
每日没什么客人,“扶妍”终也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蹉跎着过完后半生,便是死了也没个亲人收殓。她想要入良籍嫁人,想要过上有个家的平淡生活。
风尘女子要回归正常生活很难,但“扶妍”作为曾红极一时的花魁也不乏有人想娶。城里有名的富商,李秋声,最是热烈地求娶她。“扶妍”见他文质彬彬、温文儒雅,便同意他为自己赎了身。
“扶妍”被李秋声一台小红轿从府中侧门抬进,做了他的妾。
从此李秋声日日留宿偏房,对“扶妍”宠爱有加,基本上是要啥给啥,穷尽一切奢华珍奇只为讨她一笑。
如此极致的偏爱自然是刺痛了旁人的眼。李秋声的正妻李夫人早就对“扶妍”这个不知羞耻的老狐媚子恨得牙牙痒。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冷落、独坐空房的孤寂,无时无刻不在生生剜着她的心。
于是,不出意外地,李夫人设计陷害了“扶妍”。
当“扶妍”被李夫人指认偷了她最珍贵的嫁妆的时候,还希冀李秋声会为她正名。但这个她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一万年的男人,竟是信了他正室的构陷,衣袖一甩便离去了。
是啊,青楼里花银子随便买回来的女人,与一路扶持他走上来、娘家有钱有势力的发妻,哪能真的相提并论?
“扶妍”被打断一条腿,卖去了城郊最下等的烟花巷。受那些连春香院门都踏不进的不干不净的人肆意欺辱,她很快染上脏病,没过几年便全身溃烂而死。
“扶妍”的灵魂在银河炮灰部里找上扶妍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恨意滔天:
“老娘一定要离那个死男人远点,让他给老娘爬!有多远滚多远!”
想到另一件事,她抿了抿唇,一脸娇羞,“拜托了,帮我找一个真正对我好的男人,一定得是品行好、靠得住的。甭管有钱没钱,我又不是吃不得苦。”
懂了,她想让扶妍帮她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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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妍姑娘,今日病好些了吗?”
来者一身儒商装束,面色白净、笑容可掬,手中甚至还拿了把羽扇轻轻摇着。
扶妍闻言瞥了他一眼,只淡淡道:“久病不愈,不便接客,还请李老爷见谅。”
呦,这人搁这玩cosplay演周瑜呢!他有周瑜一半帅吗?
扶妍心里翻着白眼。
李秋声见扶妍态度冷淡,也不馁,自然地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十分热切地抬手搭在扶妍的肩头。
“美人袭病,痛在我心......”他拧起眉,口吻真挚,“扶妍,在下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嫁给我,我为你赎身,为你请最好的郎中,让你再也不会得病受苦......”
扶妍听着他这些虚伪的话语,心里头不由涌上一阵厌恶与恨怨之情。她知道这是原主身体里残存的情绪带来的影响。
她起身下床,自顾自地走到镜前坐下,拉远了与这道貌岸然贱男人的距离。“多谢李老爷的好意。只是我不想做妾。”她没有转头给李秋声一个眼神,即使她可以轻易地做到眼波似水、摄人心魄。
“我已经是个风尘女了,不想让李老爷休妻再背上个拆散别人家庭的骂名。”扶妍说着,自顾自地梳起长发,“李老爷,您还是请回吧。这春香院里有那么多年轻小姑娘等着老爷赎身呢,何必为我这个老女人放弃一整片森林?”
“对吧,老爷?”扶妍挑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云淡风轻。
“......意莲是我十年发妻,我不能对她如此狠心,扶妍姑娘你还不理解我......”李秋声面色无奈,好像扶妍在耍小孩子脾气一般,“我一定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