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些。”

在曹真几道严厉的催促声下，在阵阵金属甲胄碰撞的锵锵声下，在如同战鼓擂动的脚步声下，曹军的陷阵营以雷霆万钧之势加速奔跑，仿佛是在汉中平原上开动着一艘方舟极速向前。

带着几十斤重的铠甲盾牌，还要保持奔跑的速度，陷阵营士兵显然是要透支了精力体力的。

短暂的瞬间，众人的额头便沁出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仿佛连肺部都快要承受不住这份压力。

可眼见那条汉军上山之路就在眼前，甚至透过山上树林的缝隙，看见汉军飘舞的旌旗，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奔跑。

曹真在心中默念：“大王的合围之势就要成了，马上就能瓮中捉鳖了。”同时也紧盯刘封一行的动向。

只见刘封等人虽然近在咫尺，但可能就是刚刚自己突然奔袭让他们顿时措手不及，以致于这短短的百十来步距离，他们还是没能赶过来，倒是要让自己抢先占领隘口了。见到此等情形，曹真心中一阵暗喜。

“呜呜呜。”忽然前方的山坡上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曹真抬头望去，只见几颗巨大的石弹犹如从天而降的雷霆，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直向自己陷阵营方阵扑面而来。

石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仿佛预示着毁灭的降临。就在石弹狠狠地砸中陷阵营的那一刻，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让人感受到那股震撼的力量，周围的士兵被这股力量所波及，顿时人仰马翻。

石弹在巨大的惯性之下，在地面上继续滚动滑行，随即又是掀倒一片，众人纷纷倒地。

“霹—霹雳车。”曹真惊恐且失神地望着定军山，原来是汉军从定军山北面的山麓上发射的抛石机。山上层峦叠嶂、树林茂密，想不到汉军借此隐藏早就布置好的抛石机。

昔年官渡之战时，袁绍筑箭楼，居高临下射击曹军。曹操因此造霹雳车，飞石发射首尾电至，袁绍箭楼应声而倒，从而助力曹操打赢了官渡之战。

曹真虽未亲自参加官渡之战，见识过那场霹雳车大战，但也早就听闻大名。这霹雳车发射的飞石重达几十斤，击毁高大坚固的箭楼尚不在话下，更不要说这血肉之躯构成的“铜墙铁壁”了。

想不到汉军借着树荫的掩护，早就在这山麓上埋伏了霹雳车，而且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飞石的射程也大大增加了，曹军这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汉军会有此一击。

陷阵营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所震惊，他们原本严整的队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军阵中的士气迅速崩溃，惊恐和恐慌迅速蔓延，他们开始丧失斗志，纷纷扔掉武器，转身就跑。即便是曹真声声喝令，整个军阵如同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公子！公子！”战场上的瞬间变化引来汉军的阵阵高呼。刚刚还对陷阵营的泰山压顶隐隐担忧，而现在又对陷阵营的溃不成军惊喜连连，包括刘封在内都不得不感叹于战场变化之无常。

“公子，此番雷霆之击您事先就知道了是吧？害得我们如此担心。”寇信忙问道。

刘封淡然道：“此前与法孝直有约，如能挑动曹军，引其来至定军山下，他便发射霹雳车，助我破敌。”眼见曹军阵脚大乱，溃散奔逃，刘封振臂高呼道：“诸位，机不可失，与我冲锋杀敌。”

刚刚冲向隘口的过程中，刘封为了等待法正的配合攻击，有意压制着速度，整支马队有如扣在弓弦上的弓箭，蓄势待发，闻得刘封的这声令下，众人纷纷放开了手脚，马队瞬间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直向溃散的曹军冲了过去。马蹄如雷，尘土飞扬，骑兵们高呼着口号，气势如虹。

“结阵、结阵。”曹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幻想着依托严密的阵型来抵御汉军的骑兵冲击。但刘封怎么会给他们机会，骑兵的冲击力远超常人的想象。

当骑兵们冲入还未成型的方阵时，他们如同一柄锋利的柴刀，裹挟破竹之势，瞬间击穿了曹军的防线。

溃散的曹军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有的人在混乱中跌倒，被后方的战友踩踏而过；有的人则试图寻找战友的身影，却在混乱中迷失了方向。有的人挺起长矛、举起盾牌试图反抗，却被汉军无情的长矛刺中，被飞驰的骏马撞到。刚刚还长矛如林、盾牌似海的严整之师，如同沙砾般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汉军骑士们则如狩猎的狼群，紧紧地追逐着溃散的步兵。他们的速度极快，战马在战场上飞驰，好似一道道闪电划过。

一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和利剑，对落单的步兵进行无情的收割，一些骑兵则驱使战马践踏逃跑的士兵，使曹军的伤亡更加惨重。整个战场都充满了士兵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弥漫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刘封没有参加这追亡逐北的追逐游戏，而是带着寇信、杜亥等人策马挺矛，径直杀向了曹真。毕竟，战场形势逆转，曹军的虎豹骑已经驰援过来了，仅凭百余人就想全歼股溃军已然不可能了，那只能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在瞬息之间能够击杀陷阵营的统帅，曹真曹子丹了。

虽然阵型已然溃散，汉军冲杀过来了，但此时的曹真却显得颇有胆气。他以自身为中心，聚拢起二百余名亲卫结成圆阵，在众人的最外围，则树立起一圈密密匝匝的盾牌，盾牌之间，一支支长枪突刺向前，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将众人保护在中心。

眼见曹军依然如此顽强，刘封也不甘示弱，他一边拍马而上，一边从箭袋中抽出所剩无几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想不到曹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重新结阵完毕，冲阵已然不现实了，只能寄希望于一箭射杀，要么中，要么就立刻脱离战场，刘封已经看见虎豹骑如同黑云压城一般扑过来了。

只见曹军阵眼中，一名敌将显得格外显眼。他身材壮硕，身披重甲，手持长剑，威风凛凛地指挥着众人。

“曹真。”刘封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后仰，他用尽平生的力气将弓弦拉到了极限，死死地瞄准了前方。

突然，他猛地松开手指，箭矢如闪电般射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直奔曹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