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个时期的大学穷,但在穷这方面京城美院说自己第二,估计没人好意思去争第一。
这一年月搞艺术的,尤其是搞美术的那真是穷的要当裤子。
自从一九七四年开始重修故宫,大体工程完工之后,剩下的重新刷漆上色,恢复细节等方面,有关部门有意的委托给了美院等艺术教育机构。
美院一九七七届的学生和刚刚入学的一九七八届新生合计两百多人,但凡有了一点空闲,就会被老师教授们领着来故宫内部各处帮忙打下手。
去年的老生按照老师给的图案负责上色,刚进来的新生则在老师的带领下负责调配油漆色彩。
每天六毛三分钱的补贴,让很多美术生拿的美滋滋的。
他们心里只可惜不能整个月都待在这里赚补贴。
遇到工期比较赶的时候,美院的教授们就会让自己的学生找其他院校的学生来帮忙。
搭个脚手架,递颜料,搬砖瓦,干点体力活什么的。
例如最近临近国庆,有一处宫殿的维护需要在规定时间之前赶出来,所以外号叫二黑的陈大利同学被自己教授委派了重任。
陈大利同学是京城人,认识不少本地的“青年艺术家”。
在陈同学看来,这些穷困潦倒的青年艺术家是不会拒绝每天高达六毛三分钱的劳务费的。
所以当他从自己的画作创作中回过神来时,距离给自己教授交人的时间只剩下了区区几个小时。
而好死不死的事,他的那些“艺术家”朋友们都扒火车去津门看画展了……。
好在陈大利同学半途遇到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在这位燕大高材生的引荐下,他请到了九位来自民大的大学生。
“民大的?”
头发黑白相间蓬松如同乱草一般的美术教授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也成吧,总比那些理工院校的要靠谱。”
兴致勃勃赶来帮忙的张宏城、楚描红、俞兆生一帮人诡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真是奇怪的鄙视链……。
他们当然猜不到这位老教授心里其实还挺乐呵的。
原来找那些街头青年艺术家帮忙,出入故宫的手续相当的麻烦,但这帮民大的大学生却不一样,管理方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学生证,就同意对方参与这项活动。
张宏城之所以今天放了自家妹妹的鸽子,带着媳妇和一帮寝室哥们直奔故宫而来。
是因为故宫有很多区域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今天这个机会相当难得。
今天需要赶工的区域是景福宫和乾西所。
在后世都是不对外开放的场所。
张宏城和楚描红一边摸鱼帮忙,一边偷逛着周围的建筑和景色。
寝室里其他七位也很勤快,但他们更勤快的是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唉,同学们好好体验一下封建统治阶级的腐败和腐朽。”
俞老大往某个官帽椅上一坐,摆出了个众卿平身的姿势。
立即换来了某个脚手架上拿着刷子花白胡子老头的呵斥。
“谁让你坐的?”
“这里是阿哥所,哪来的皇帝?”
“要想玩儿去乾清宫!”
“都傻愣着干什么?帮我扶着点脚手架,老头子我要下来,然后把脚手架给我搬西屋去,我这可忙!”
俞老大人畜无害的呲牙一乐。
“老爷子您别上上下下的,看您腿脚多不方便,还是我们兄弟几个帮您帮到家吧。”
“嗯?哦吼……。”
老爷子忽然觉得脚下的脚手架腾空而起,他急忙死死的抱住了脚手架。
俞老大带着寝室里的六个弟兄,将整个脚手架都抬了起来,一阵风的往西屋跑去。
其中最显眼的是老七任新桥。
因为寝室兄弟们把脚手架抬得比较高,所以他积极参与这个搬运工作时,脚尖差点够不到地……。
脚手架稳稳的被放在了西屋墙边,惊魂未定的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
“还挺好玩的……。”
张宏城和楚描红本来负责的是帮忙调油漆和配色,但两人没干几分钟就被一位美术教授哭笑不得的赶去办别的事。
倒不是他们两口子手上的事干的不好,而是有楚描红在场的地方,脚手架上的那帮兔崽子们总是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
两口子和油漆才和了十几分钟,脚手架上图的色彩就已经错漏百出。
还有位长发飘飘的美术生(男)把自己画笔伸到身边师兄的脸上,画了足足一分多钟都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