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鱼白静默地听着曾经他笔下对熠国最为忠心耿耿的大将呕心呕血的控诉,嘴角紧绷着。
痛快地嘶吼谩骂一番的柳钢岳粗重地喘息着,直勾勾地看着鱼白。
“我知道,你从来不跟那对儿狗爷俩是一条心。当年你之所以帮助熠国,是因为你另有图谋。徐兄弟,我这番话都已经说给你听了,接下来要拦着我还是要同我一起向杀了你的陛下讨要说法,看你决定。”
“好,说完了?”
鱼白平平淡淡,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的语气之中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即便是听到柳钢岳打算谋反这等能够将整个朝野震的巍巍发颤的消息也没什么新奇。
柳钢岳提下头来,不再言语,只是两眼不甘心地看着鱼白。
鱼白待到他完全沉默,优哉游哉地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稚童的面容,他低头翻找着自己的箱子,而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我拢共收集了十件奇器,他们帮助我解决了不少的难题。但很遗憾,现在好像没有可以用在这个时候的……”
“你知道我啊,跟你们修士不一样,我从来不喜欢修炼这种东西,对力量也没那么执着。”
“虽然缺乏有效的输出手段,但靠着奇器和脑子,大部分我想要达成的目标都可以实现。”
“真的真的,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我迫切的希望我的身体不是鱼白这个十岁出头的幼童,而是个壮硕的成年人,一个金丹期,甚至是元婴期的修士。”
鱼白遗憾地放下箱子,将胸口的挂坠摘下,放回了箱子里。
失去了【生玉】的供给,鱼白的肉身会变回尸体的状态。同时因为已经是已死之人,大脑同样会解除对肉身力量的限制。
他幽幽走到柳钢岳跟前,因为对方颓唐无力地坐在地上,两人的身高此时勉强算是持平。
鱼白深吸一口气。
“懦夫!”
他猛地暴起,回身一脚踢在了柳钢岳的太阳穴上,因为柳钢岳完全没有心情动用力量去进行防御,被鱼白一脚踢倒在地上——鱼白的腿也因为这超出身体负荷的一脚直接骨折变形,然而鱼白毫不在意,将柳钢岳踢倒之后,直接抬腿踩在了柳钢岳的太阳穴上。
“理由找完了吗?怨气发完了吗?还想给自己找多少理由?老皇帝、太子,之后是不是要找我了?”
鱼白的声音冷冽,他死死踩住了柳钢岳的太阳穴,脸上满是冷漠和厌弃。
柳钢岳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你若是不信,我没有办法说服……”
“闭嘴!”
鱼白一脚踹在了柳钢岳的嘴上,强迫着柳钢岳闭上了嘴。
他少见的完全发怒,不再克制自己的脾气。
“你刚刚说你折断了柳啼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女儿的救命稻草,不永远应该是她老子你么?”
鱼白低下头,像是个地痞流氓一样抓住了柳钢岳的头发强迫着他抬起了头来。
“你要是完全对你女儿不在乎,彻头彻尾的偏心大闺女,我反倒是不会对你生气——我甚至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可你刚刚的丑模样让我失望透顶。”
“柳兄弟啊,柳钢岳啊,老柳,老柳老柳老柳,你这是怎么了?”
鱼白一只手扯着柳钢岳的头发,另一只手捏住了柳钢岳的脸,脸上满是鄙夷和失望。
“你曾经是我多满意的一个人啊,5.0的主人公,当年多少玩家愿意喊你一声老大哥,往哪儿一杵都是满满的安全感。你是我最得意的角色了……”
“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狗皇帝教你自污,你便当真完全对二女儿不管不顾?”
“张开嘴说说的事情,到你这儿就全然放着她不管?”
“那些砂子,盐块,那些炮仗屑……你可是堂堂金丹啊……这种小事儿你都保护不好她吗?”
“你不是保护不好,你只是卡在那儿了。”
“你不过是觉得对女儿的爱没有对陛下的忠诚重要,你被卡在两者中间,不上不下,无所适从。”
“你用忠诚麻痹自己,其实你早就察觉不对劲了,你早有机会反抗。”
“可你就是一条被陛下用链子拴住了的老狗,麻痹着自己,慢慢被消磨。”
“你身上的仗义,你身上的英雄气都不在了,全都被消磨干净了。”
“我实在是很费解,你有什么脸现在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怨陛下保护他儿子,怨陛下无端为难一个小姑娘。”
“你在做什么?”
“别露出一副为了女儿多生气的模样,你只是被你曾经的理想,曾经的信仰背叛了。所以才会发怒。”
“你自始至终都将柳啼莺放在你理想之下,如今理想背叛了你,你把她当成借口发怒而已。”
鱼白的目光愈发冰冷。
一句句言语和质疑刺进柳钢岳的心脏里,搅动着他的心房。
“看看你的样子——那个英雄少年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个没出息,懦弱,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徘徊,挣扎,无所适从……”
“我当然能理解,谁都有迷茫的时候,但你怎么会这样,你是我寄予厚望的主角啊,钢岳。”
鱼白的指甲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地刺进柳钢岳的皮肉里。
“比起你现在这样,我更希望你是个彻底抛弃女儿,追逐名利,不可免俗,完全化作恶龙的屠龙者。”
“你知道吗?直到不久之前,柳啼莺还把你当做心中的顶梁柱。”
“那天回来,她知道你来到了她的小院见她,兴奋雀跃的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她那时候满心欢喜,满心雀跃,想要跟父亲分享自己终于有个幕臣了。”
“然后你是如何做的?质问,怀疑,嘴巴长在你身上,你好好说话都不会么?”
鱼白的指甲在柳钢岳的脸上抓下两道血印子,让柳钢岳的眼泪沿着他所规划好的路线,流经面部的皮肉和痛觉神经。
“杀了罗芝就是折断了她的救命稻草?一个杀手的命而已,解释起来多简单的事儿啊?”
“说啊,你打她那一巴掌是为了扯断柳啼莺身上的傀儡线。”
“说啊,你杀罗芝是因为他一直用傀儡线牵着柳啼莺。”
“说啊,你知道她没那么坏,是背后有人撺掇她。”
“说啊,你从未把她当成柳家的冤孽。”
“你什么都没说,这几天的时间,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向她坦白一切?可我猜,你一句话都没解释过。”
“你亲手把你女儿逼上了自绝于天下的绝路……”
“现在,却在这里,腆着你那个逼脸,跟我说什么‘陛下跟我是一样的人,他也是个父亲’”
“你算个什么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