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湾一号往太阳的方向跑。

我仿佛离太阳越来越近。

汗流浃背。

我抓起一只小白兔，扔给了一头凶猛的黑豹。

跑。

往鲸落湾一号的方向跑。

我坐上猎豹后背，命令它。

它开始疯跑起来。

不一会，我开始飘起来。

我发现我两只手打开，贴到了风筝上，黑豹带着我，在空中翱翔。

据说最能跑的动物，是人类。

但是黑豹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它累了，而是风筝勾住了经过的大树。

这正是刚才我虚化的身躯，所经历的地方。

风筝线断。

黑豹逃离。

我一个人在树巅上，重新寻找鲸落湾一号的影子。

它从树林里面升腾，显现。

一群半人蜂拥而至。

那建筑，不是在回避我的追逐，而是在跟那群半人玩捉迷藏。

它来了。

它正要经过我屁股底下这颗大树。

我看了看手中的风筝和线，决定制止它的移动。

随身扯断一些树枝，裹成团，当做钩子，然后一鼓作气，往大楼砸去。

扔了三次。

第三次，通过砸碎窗户，终于让风筝顺利进入其中，然后把线头这一段，在树上，打了死结。

鲸落湾一号因为拉扯的缘故，在跟大叔差不多高度的地方停下来。

半人们陷入疯狂。

因为有了稳定的目标。

它们撞在一起，一齐扑向大楼，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

我能听到更多半人开口说话，那些都没有从头上长出任何独角。

“人类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跟他们拼了。”

“还我自由。”

“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他们才是恶魔。”

“我好痛苦。”

……

大家彼此撞击在一起，很快，在建筑下方，累积出一个半人躯体组成的小山堆。

如果这样下去，迟早他们会进入大楼。

我和大家一样好奇，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那不过是我的家，曾经的家。

正当我刚刚踩着风筝线往上爬的时候，一扇窗户打开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房间。

谁啊？

没我允许，居然敢私自使用我的大平层。

逆光中，那人脸看不清楚，只见他探出头，并不是在看下面行尸走肉的半人，而是在看我的风筝投掷进了哪个房间。

一把剪刀扔下。

差一点。

一把椅子扔下。

还是差一点。

那人关上窗，决定下楼去拔掉线。

我加快速度，开始朝大楼走去。

会走钢丝这件事，我也是头一次知道。

下面的半人，很快发现了我。

“人类！”

“干掉他们！”

“他们才是坏蛋！”

“消灭这个世界的祸害！”

……

于是无论石头，还是树枝，烂鞋抑或那只遭到黑豹啃食的小白兔，纷纷向我砸来。

我集中注意力。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一个要回家的人。

摔个粉身碎骨，也不行。

哐当！

三楼的窗户打开。

已经裹成球的风筝，扔回了大地。

从树巅牵过来的线上，已经爬了四五个半人，此时一起坠落。

我在旁边的窗户，两只手指，死死扣住，等里面没了动静，建筑重新稳定升腾后，才艰难从破窗爬入。

下面的半人们，停止了追击，换成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

三楼房间的门关闭。

我拉开时，发现上面有没有字的两个封条，组成了一个叉。

仿佛是因为我，这个叉，才刚刚断裂。

四楼五楼六楼，也一样，都上了封条。

包括我的房间七楼。

但是不对。

我明明看到我的楼层有人出现，并走下楼，但是这封条，又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

不管了。

对于自己的房间，不需要思考这么多。

我破门而入。

我的房间，变成灰，我也认识。

安然无恙。

门口绘画下面那个拳头砸出的坑，还在那里。

但是没有人。

半个人影都没有。

第一反应，对方肯定是发现了我，知道我的企图，然后避之不及，已经躲到楼上了。

这样想，起码可以让我欣慰许多。

就这样在大平层了里面绕了一圈，停在了窗前。

外面的风景变幻无穷。

然后蓝天接过了后续工作，不再随意更改。

正是这一稳定，让我发现身后有影子在靠近。

我没有回头，我必须先准备防身武器。

窗台上只有一盆枯萎的花，我猛然端起来，举过头顶，然后转过身去。

砰！

花盆砸下去。

但是我的眼睛比我的动作更快，看准了对方不过是一个木雕，所以花盆落到了木雕身旁。

婴儿大小的小老头，蜷缩身体，安然入睡。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一个声音，吓我一跳。

我看看通间大平层，确实没有其他人。

“别看了，是我，我们没见过吗？嗯，好像，还真没有。”

这木雕小老头一直在微笑，我认为没有太多危险后，才慢慢蹲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跟那些动物一样？不会说话？”

现在不是我会不会语言的问题，而是一个木头，居然也能调侃我。

“我们去太阳，好吗？”

话音刚落，我扑向它，试图把它抱起来，扔出窗外。

但是，太沉重了。

一动不动。

“你肯定喜欢我，这算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呵呵。”小老头并不在意。

我却发现，虽然老，虽然像婴儿，但是那脸，又有那么一丢丢，跟我相似。

“我们是双胞胎耶。”它突然说道，“这栋楼，就是我们俩的妈妈。”

“我是人，再说了，我可没有你这么丑。”我坐下来。

“我们现在去太阳，好不好？你还没有回答我。”小老头自旋五圈说道。

“为什么要去太阳？”

“毁灭自己，从头来过。”小老头厉声道。

我把目光转向它，彼此对视十来秒。

“哈哈，你还真想呢。哈哈哈。”小老头幸灾乐祸。

“那就去太阳。”我抓起裙子上线头附和道。

“正确答案来啦。当我远离太阳的时候，总是陷入忧郁，事事不顺心，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索性我想，不如让太阳，把我毁灭吧，这样的话，连忧郁都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