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周父只觉得眨了一下眼睛, 儿子突然就动了手,然后亲家就已经被打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大川,你疯了吗?”
顾秋实对上他牛眼一样的眼睛, 拿着扁担转身:“我还是走吧,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是错,做了也是错。反正我就没有对过就是了。”
关于周家夫妻是怎么对待儿子的,村里人都看着眼里, 邻居们其实也觉得夫妻俩有点太过了,再怎么喜欢女儿,也没有让儿子赚钱补贴女儿的道理啊。就他们知道的, 周玉琴那个儿子今年十五, 已经读了十年的书,这些年,卢松林都没怎么干活, 倒是周玉琴经常回来问爹娘要钱……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周玉琴儿子读书的钱, 都是周大川赚来的。
做挑炭工很赚钱, 许多人趁着年轻干个十来年, 回来造一个房子买点地,然后踏实过日子。而周大川今年都三十了,已经干了十七年, 早就该歇着。之前更是伤着了腿,这些年赚的钱大不如前……如果是疼孩子的人家,早就在他受伤的时候就不让人去了。
不知道这夫妻俩是怎么想的。
邻居们摇摇头,各自散去。
卢家父子都受了伤, 卢母不想把人接回去照顾。卢松林的伤很重,几乎起不来身, 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而卢父受伤后也不灵便,夫妻俩要是把儿子弄回去,实在没法伺候。
就留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帮忙。并且这人是周大川伤的,周家夫妻对他们必须要客气一些。
顾秋实不太想去干那个挑炭工的活,但是周大川不清楚同行的人为何要那样对他,两人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偶尔同行,也是沉默着往前走,累都累死了,哪有心思闲聊?
周大川想要知道真相,顾秋实就得去查,其实他自己也挺好奇。于是,他决定不打乱行程,还是和周大川一样的日子和时辰进山。
不过,他在进山之前,先去了一趟城里,去了三间医馆,买了九副药材,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九副药材全部打开重新配,还扔了一些。最后把药包好,跟医馆中药童包的那样规整。
到了进山的地方,不出意外的,他又看到了水猴。
水猴并没有将他说的偏方放在心上,过去十年,夫妻俩生出了无数次的期待,又一次次失望。他们对于女儿痊愈已经不抱希望,继续买药,不过是想让女儿过得舒坦点罢了。
因为两人一起吃了白馍和肉干,水猴对他挺热情的,隔着老远就挥手。
顾秋实将手里的药递给他:“这就是那个偏方。”
水猴有些意外:“就一晚上,你真找来了?”
顾秋实随口道:“家里闹得不行,我就去把药抓了,记得吃。那个大娘的特别擅长治这种病,村里有些小年轻不懂事,还在月子里就圆房,然后落下病根,一直好不了,都是她的药吃好的。”
他已经三十,别人像他这个年纪,早已经生了一串孩子。成亲早点,儿子都能跟着一起进山了。
水猴并没有起疑心,听了这番话,他倒对这药多了几分重视,想着这药拿进山里也不合适……挑炭工很多很多,每天都有人来来去去。进山之后,进山和出山的路就不是一条了。如今他们所在的位置,还和出山是一条路。水猴正觉得为难呢,忽然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忙伸手招了招。
“他叔,那你帮我把这三副药带回家,嘱咐我家老婆子把药煎了给我闺女。”当着顾秋实的面,水猴夸赞道:“这是偏方,一个特别有名的大夫配的。记得嘱咐我媳妇,让她一定要熬。”
在水猴看来,无论周大川为了什么帮他配药,这份心意特别难得,不能辜负。
而带药的人不知道啊,看他这样郑重其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过药道:“我交了炭就去送。”
再一次进山,顾秋实跟水猴同路,周大川是在下一次进山出来时被人推下去的。因此,他这一回走得很顺利,崎岖的山道上,能够远远看见挑炭工像蚂蚁似的连绵不绝。
如果有足够多的银子,应该能够把这条路开出来。
顾秋实歇了脚,继续走。他这一次挑了一百八,本就是为了查事情而来,可不是真的为了赚这份苦力钱。
水猴挑得跟往常一样,走得特别费劲。顾秋实看他走路,心里都跟着颤巍巍的。
五天后,顾秋实重新回到了城里。跟上次一样,他先去交了炭,然后就在路旁大吃了一顿。
回到家里,院子里特别热闹。
卢家人都在,连周玉琴生的两子一女也搬了来。
院子里闹哄哄,属于周大川的门开着,里面床铺被褥桌椅板凳乱七八糟。
顾秋实都要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