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因为褚都安还有那些跟去的士卒没能回来,军中多有流言,怀疑我们的人不在少数,包括涂坤克、闻捷,心里和明镜似的,正是有了主帅中毒这一横生的枝节,才让我们得以暂避锋芒。可以说,我们目前能信的人只有副将,我们也唯有助他成事,他才会承我们的情,我们才有可能走得了。和他对立,我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朱冀停了一下,又说:“而且,副将不曾泄露过关于我们的半点风声,此时背叛合作,是小人行径。”
尹从睿气恼:“什么时候了,还讲君子道义?是,敌不仁,我不义,但他表面清高,背地里使诈呢,敌人怎样都不足信。你却跟我在这谈什么小人、君子!”
他只得拿出将军说过的话增强说服力:“将军是不是说过,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还有,谨记身为谍作的要务,不可对敌方心慈手软。”
朱冀叹息着摇头:“那你让将军跟你说。”
“将军,”尹从睿看沈将军一直没表态,料想他也是有所担心,便问:“你教过我们,对待敌人,可以利用,不能动摇本心,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如果出现了差池,那就退而求其次。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我们不可能又想脱险,又想秉持着忠信节义吧。”
沈亭修淡淡道:“嗯。”
尹从睿刚想说话,沈亭修接着说:“下下策,我们可以不帮秦瑄,但绝不能让涂坤克左右军营。秦瑄是敌,对他,我们当然只能利用,但秦瑄有些特别,我不认为他会食言。如果他食言了,我们再挑起他和涂坤克的争端不迟。现在,还不是时候。”
尹从睿不懂:“特别,哪里特别?就因为他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就因为这样,他就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不是每一个汉人都会爱惜袍泽,我说的特别是指他的身世,遭遇还有他为挚友兵行险着的情谊。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终有一日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沈亭修点到即止,没再往下说。
尹从睿看上去还有些迷惑,倒是朱冀听出了将军的言外之意:“将军是有意让副将倒戈?为我军效力?真能成功的话,我们这一趟倒是没白来。”
尹从睿吃惊道:“将军你……可副将他的身份并不简单,他是汉人,也是突厥人啊,还是王储,他有望领军争夺王权的话,又怎么会屈居人下呢?我们有什么把握能招降他?”
“没有十足的成算。能否令他倒戈,五五开吧。但,”沈亭修不以为意地说:“我想赌一把。”
尹从睿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仅是一半的把握,将军也敢赌?
他印象里的将军,从不会轻易冒险的,但这次,不管是卢队还是将军,似乎都对秦瑄有些另眼相待,也似乎忘了秦瑄目前仍是敌营副将。
看来,将军是不赞成打破规则的了。
“那将军,对于延味羡此人,你如何打算,救是不救?”
沈亭修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救,也不救。”
“将军,我不明白。”尹从睿现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将军的态度像是想利用秦瑄,又像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像是要帮秦瑄保住延味羡,又像是想置身事外,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沈亭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什么也不必做。我说了,还不到时候,副将并未到绝境,我们也是。”
还不到吗?设计涂坤克不成,副将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啊。卢队不也是无计可施,才想到从延味羡入手破局的吗?
尹从睿纳闷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卢队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