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怎好乱说我的身份,军中岂能随意有女流之辈混入?”
“哎呀呀呀,苏女侠饶命,苏女侠饶命!”张玄连忙捂住脑袋,瑾瑜则不依不饶,粉拳连出,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顿捶打。舱中的近卫军士哪个不是精锐,这脑子一样跟得上,一看这景象,不由得和瑾瑜的亲兵一同哄堂大笑起来。
“停停停停停——”张玄抓住瑾瑜的手腕,立马指着那几个近卫军士道,“时机未到,此事切莫外传。若是他人知道了,我要你们几个好看!”
“得令!”军士们抱拳行礼。
舱内一阵寒暄过后,张玄看着瑾瑜,道:
“咱们俩出舱看看,腾出来点地方让兄弟们好好歇息,如何?”
“哼,随便。”瑾瑜扭过头去。
张玄起身,一手拿伞,一手拉起瑾瑜。二人挑开舱帘,站在船头。只见此刻已到汉水中央,江水涛涛,一片白波之中,江上二十条大船稳稳当当,乘风破浪前行。然而细细一看,船上也算不得安稳。百姓人数众多,还有些牲畜随行,船上时不时便有妇孺哭喊之声传来,令人心痛。
忽然,只听一男子泣道:“因我一人,而致百姓受此大难,备之罪矣!却有何颜面活于世间!”张玄手搭凉棚循声望去,一旁正是刘备等人所在之船,刘关张及孔明、赵云等人均在船上。见刘备立于船侧,忽然手扶栏杆而出,欲投江自尽,一旁关羽和孔明眼疾手快,连忙拉住,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刘备虽被救下,仍是痛哭不止,声音悲痛,引得旁人侧目。临船百姓见状,亦不约而同停止了哭喊,纷纷向刘备鞠躬行礼。
张玄举着伞,静静看向刘备,一旁的瑾瑜轻轻凑近他,挽住他如铁一般的臂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上: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如此熟悉,这是……屈平的《离骚》?”
瑾瑜点点头,轻声说:
“屈大夫一生忧国忧民,然怀王不能善用之,最终国破家亡,自投汨罗江而死。然今观刘皇叔,其于怀王却是大不相同,甚至能做到如此与民共情,实在是世所罕见。子真……”
“怎么了?”张玄低头看瑾瑜。
“我这一路上也曾细细思考,新野樊城之民,如果不追随皇叔,未必会遭曹兵所害。”
“嗯?此话怎讲?”
“曹操……啊不,曹贼此次南下,意在扫平江东孙权势力,定一统天下之业。荆襄九郡,兵多粮足,乃其定江东进而入西蜀之要地,势必要以荆州为南方征伐之根基。若是多做杀戮,定会大失民心,故其必做笼络人心之事,怎能如从前一般杀害百姓?”
“嘶……”张玄一听,也是陷入沉思,“好像,你说的也对啊。”
瑾瑜的小脑袋在张玄的肩头轻轻蹭了蹭,接着说:
“然而,二城百姓却皆是义无反顾的追随刘皇叔,不管前路究竟有多艰难。而且,追随皇叔,万一路上遇到曹兵追击,恐怕是真的难有活路了……我想,百姓能做到如此之地步,刘皇叔仁德之大名,想必确实是真的。”
张玄长叹一声:“瑾瑜,不必多虑了,此乃天命。雨太大了,你我且回舱内歇息,我身子骨硬,你若是真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瑾瑜轻轻点头,二人回到舱内。
及至申时,随着最后一艘船抵岸,所有人都成功渡江。张玄拉着瑾瑜走出舱来,雨已渐渐停歇,只听江水涛涛,四周山色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远远望去,襄阳城的轮廓已然可见。却不知接下来的道路,究竟会有几分变数。